第六十九 不該謝我?
福子被張懷月留在了吳州,他只身一人到了都城,別業里另有仆人家丁,張家在都城的別業在馬街口,馬車停在府門前,進了宅門,跨過垂花門,別業的丫環婆子都在圓月門后候著,恭恭敬敬的垂著頭,齊聲給張懷月問安,半點差錯也挑不出。
這訓練有素啊,簡直是軍事化管理,謝山風總算是拿回了自己的包袱,進了游廊,她四處打量,跨院,廂房,正房,庭院,別業挺深,這里沒有梨花,正房門口左右各種了兩個枇杷樹,葉片挺直蓬蓋,碩果累累,青色的枇杷已經有鴿子蛋大小,再過個半月,這枇杷熟了,黃燦燦的掛在枝頭,會有鳥兒來偷吃。
另外游廊邊上,月季,海棠花影落落錯錯,西廂房下幾棵二人高的芭蕉樹,寬大的葉片蒼翠欲滴,葉子寬而重往下垂掛著,簡直跟個小房子似的。
重臺履擦過臺階,絲履上金銀線攪弄天光,月白寬袖拂過海棠,花瓣兜進袖擺,張懷月步伐緩緩進了正房,湘妃竹簾半卷起,擋了窗欞泄進來的陽光,今日不熱,曬曬太陽是很不錯的,屋子里也亮堂,后院幾叢筆直修竹伸出,后廊那處是個陰涼的地。
干站著不是事,離開了吳城的張懷月變的有些不一樣,不但是個頭高了,人也變了,在吳城他偶爾沖動,說話么也帶著孩子氣,今天這一接觸,言語來往間,像個大人了。
他手兩邊一指:“愿意住哪個屋子,就住哪個。”
做客的事,哪有挑三揀四的分,況且她過幾天出去找地方,不可能一直住在這,只是張懷月的一再相助,她要怎么回報,細眉皺了皺,抱著行李進了西廂房,她挺喜歡這幾棵芭蕉樹,下雨天,雨滴打在芭蕉葉上,滴滴答答,窗欞深深,這樣的情境很適合睡覺。
張懷月住在東廂房,兩間屋子窗戶布局都是一樣的,跟西廂房遙遙相對,謝山風進了內室,床鋪都已經鋪展好,窗下筆墨紙硯擺放齊整,書案一側放了一只圓肚圈足春瓶,兩三枝西府海棠插在里面,明知這花沒什么香氣,只是長的好看,謝山風還是低下頭去聞,看到花不聞幾下,好像就對不起自己的鼻子。
他說來都城念書,就真的在念書了,一下午都在書房里,期間丫環進去送過茶水點心外,就不在外出,這變化叫謝山風十分意外,他在吳城的時候,念書也認真,可一天中會從書中出來,散散心或者伺弄他的那些蘭草,天色近黑,墨藍的一點從東邊天空緩緩拉過,直到整片天都被這種深重的藍色淹沒,只留下西天際驕陽殘留的炙色。
杜燁在這深而厚的暗色里進了別業,他走的匆忙,鑲了黑邊的對襟長衫卷起衣角,進了宅門,到了倒亭房那,緩了步伐,在原地踟躕了片刻,別業的門子進去通報,沒一會張懷月出來,兩人也沒多說,對視了眼相攜進了東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