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前行了半日,林琳去稟報林王氏,說小姐想先行騎馬去京都找少爺,并和少爺在京城外十里的折柳亭等待夫人。夫人點頭應允。于是梁吟便帶著柳尋陌,換回男裝騎馬奔赴京都。此時離京都還有八十里路。
二人騎馬不過一炷香的功夫,便有一隊人馬手拿兵器等在路旁。梁吟并未停馬,路邊人便將兩柄劍扔給二人。隨后跟隨二人策馬回京。
林家家眷則慢慢向京都前進。林琳不放心柳尋陌,不想呆在馬車里,便也換了身男裝,騎馬走在隊伍最前方。離京都還有五十里時,馬便有些躁動不安,路面偶爾會看到一大片血跡,旁邊的草叢也被什么東西壓的亂七八糟。林琳便讓所有女眷都上車,讓大家打起精神到前邊找個村子住下。
第二日接著趕路,一路太平,直達京都。
后來聽說,那天從京城通往良田縣的官道鬧山匪鬧的特別兇。有十幾批山匪下山劫路,血都將官道染紅了。皇上聞之大怒,令剛回京的振遠將軍查辦此事。一定要剿滅匪患,還百姓平安。
時光就像星辰的嘮叨,還覺得沒怎么樣呢,就已經過去了快兩個月了。
“小姐,這是京都,不比咱們柳州,您可是來議親的,怎么好穿著男裝四處亂逛呢。若是被哪家夫人看見了,傳了出去可怎么得了呢。”
“小姐,你這衣服怎么還留著呢,被別人穿過了你就不能再穿了。寶藍的太老氣了,壓氣色。小姐要不看看這桃粉的,或是這鵝黃的?再不成這件煙青色的,穿起來素雅端莊?”
“小姐想配什么?是荷包還是步搖?”
自從來了京都,星辰就跟開了閘似的,一天到晚跟在林琳身邊嘮叨。走兩步路的工夫就能聽見星辰說上一大堆。
終于打扮成星辰明月眼中的大家閨秀了。走一步,環佩叮當,再走一步,香氣繚繞。
林琳已經快要絕望了,自從進京都,無形的枷鎖便扣在了自己的手足上。除了和林王氏出門相看嫂子,就是出門上香祈禱姻緣。否則就只能留在家里和宋嬤嬤學禮儀,學打扮,跟在柳氏身邊學如何掌家。外來一應消息都要靠哥哥偶爾閑談趣事,或是靠明月偷偷的打聽。
說好的權和錢呢。真要指望靠劇情推動,讓梁吟主動求娶么?
入京后,就再也沒和梁吟聯系過。柳尋陌倒是在回京后的第三天來過,帶來了梁吟的謝禮。同時也是向林琳辭行,他準備南下去接柳家父女。
在這宅子里就算自己有天大的本事也施展不開呀。
又到了林琳的每日展覽時間。她需要做的就是端莊穩重的去花廳和各家夫人問安,一遍又一遍的回答:
“今年十五歲了。”
“讀過女戒,不過認一點字罷了。”
“學過,在柳州的時候管過采買和廚房,入了京又跟著娘親學看賬本。”
“君為臣綱,夫為妻綱。在家從父,出嫁從夫。”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爹娘說什么就是什么。”
林琳對于結婚這件事兒原是排斥的,但京都不同于柳州,未出嫁的閨閣女子在京都真的是什么也做不了。再有經過幾個月的接觸,林琳是真的喜歡林王氏和哥哥,不忍他們失望傷心。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見了一批又一批的太太,終于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太君不忍各家夫人挨家挨戶的相看,決定辦一場史無前例的相親會,不,是賞花會。邀請各家夫人帶著準備議親的少男少女聚到一塊。這樣能一次看個全,還方便比較比較。
和林王氏展開了一炷香的拉鋸戰,才保留自己低調打扮的權利。
正是這場賞花會,讓林琳一下子完成了兩項任務。
賞花會開在京郊的一座園子里。園子布置的別致,以園中流水為脈絡,又分為東西南北四個園子。園子間也不是以墻相隔,而是以花圃、竹從、果園、桃林為隔。又建堂、樓、亭、軒于景色旁,尤以幾處池邊的亭子最為出色。聽說在這幾處亭上看風景,會有“望若湖泊”之感。(園子描述借鑒拙政園)
而賞花會自然是在花圃旁開設。男賓在北苑,女賓在南苑。中間隔著錯落有致的花草做隔擋,又隔不去花間那頭的目光。
真是個眉目傳情的好地方。
林琳一進來,便挑了一個角落處,旁邊是一簇灌木叢,枝繁葉茂。坐在這里能看見女賓,卻又不容易被男賓看到。
無論是過來打量的,示好的,還是挑釁的,林琳都保持著營業微笑。直到看見了柳思思。
看見林琳的表情,坐在旁邊的戶部左侍郎家三小姐薛沫兒說:“那個人叫柳思思,是城南趙爵爺夫人認下的義女。聽說是個布衣女子。也不知道她是有什么過人之處,還是有什么天大的機緣。”還沒等她說完,就見那個林琳提著裙子向自己方向跑過來。難道是自己說話聲音太大被聽見了?
“林姑娘。”柳思思來到林琳身邊,向林琳和薛沫兒見了個禮,就直接坐到了林琳的身側。
薛沫兒臉色頓時不好了,想起剛才說過的話,也不知道林琳會怎么想,會不會直接告訴柳思思。
林琳拍了拍薛沫兒的手以示安撫。又將兩人相互介紹了一下。幾個姑娘先聊起了衣服首飾。又聊起了旁邊那些少爺。
“聽說今天秦世子來了,工部尚書王大人家的三少爺也來了,還有振遠將軍梁吟。之前他班師回朝的時候我在城樓上看過一眼,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見見這幾位京都美男子。”
“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梁吟是真的好看,遠著好看,近看更好看。”
“王三公子也好看,就是文弱了些,聽說前兩年出門,還被高家衙內當成女扮男裝的姑娘給調戲了呢。”
“秦世子人長得板正,說話做事一板一眼。前些時候上街,有姑娘給他扔荷包,他居然轉頭送到了應天府Dev失物招領處,非說讓姑娘去府衙領,也好能證明荷包是自己的。”
“還有越國公家的二公子。。。。。。”
“。。。。。。”
果然哪里都有八卦。
男賓一側,梁吟正和秦世子在落霞亭上飲酒。亭子風光獨好,萬紫千紅盡入眼簾。
“聽說前一陣秦世子將一個姑娘家的荷包送到了應天府,羞的姑娘差點懸梁自盡,第二天便被家里人送回了老家?”
“那是她心術不正,他爹有事求我,我隨手給辦了,她就以為她在我面前也有了體面,三番四次的糾纏我,那次更是買通了我的小廝,在我回去的路上攔我,我要不給她一點顏色瞧瞧,她還真以為能攀上我。對了,梁將軍你呢,著滿園春色可有入得你眼的呀?”
“我不是受秦世子的邀約才來的么。可不是來看姑娘的。”
“你就沒有喜歡的?你年紀輕輕已是三品振遠將軍,前途無量。哪怕今兒這園中身份低些的姑娘娶回去做妾,她們也會心甘情愿的。”
“世子說笑了。”
“誒,哪里說笑了。你看那邊那個粉色衣服,臉蛋圓圓的姑娘,據我所知,應該不是京城哪家的正房嫡女。你看她粉面含春,身量嬌小,一雙眼睛懵懂又勾人。她旁邊那個看著面生,不過穿的樸素,姿態端莊,一看就是沒情趣的。要是這兩個人一起伺候,怕是別有一番滋味。”世子話還沒說完,便感覺脖子上有風。
“世子慎言。”梁吟說完便垂下眼端起茶杯。
世子就覺得剛才梁吟好像動怒了,但一瞬間又變成了風淡云輕。不禁轉過頭向剛才那兩名女子看去,思量著到底那位是振遠將軍動怒的原因。
梁吟回京兩個月,京都被他攪得天翻地覆,劉相告老還鄉,鎮國公病死家中,兵部右侍郎郎軒被處斬。。。一番變革下來,梁吟所處的軍中一系實力大增。聽說他回京時遇佳人相救,怕是佳人就在剛才兩個姑娘之中了。想到這里,心思雖動,但面上不顯。
“哈哈哈,是本世子孟浪了。不過此番前來,我確實是來選妃的。花太艷,迷了眼呀。”說罷向梁吟看去。
“那世子慢慢選,我先下去轉轉。”梁吟神色不變,轉身下樓。
秦世子招來隨從打聽一下那兩個姑娘的來歷。很快,隨從便來回話:“穿煙青色衣服的是柳州知府獨女林琳,帝師王鐸的外孫女。粉色衣服是趙青認的干女兒,原是個布商之女,與各家均無瓜葛。據眼線回稟,梁吟曾去過柳州衙門。且林琳路過良田縣,所帶男仆均被殺害,半日后,梁吟出現在良田縣二十里外。”
“你是說搭救梁吟的那個佳人是林琳?”
“屬下不敢確定。”
“行了,知道了。王鐸雖說是帝師,但其實也就教導了圣上幾年。如今都告老十多年了,若不是住在京都,死在哪都沒人管。柳州知府,一個窮鄉僻壤的四品小官,也敢沾染上這些事兒,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說,這樣家庭的小妮子,是不是應該受點教訓?”
“世子說的是。”
“聽說曲家的那個廢物,就喜歡端莊。去,告訴他,我把這個林琳送給他,只要他得手,之后的事情我幫他抹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