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知所起
夏新心情煩悶地走在那條有許多碎石塊的小徑上,沒想到,高高興興地來,事情反弄成這個樣子,惹得小梧哭,他這心里也不是滋味。
哎!她是怎么了?
又沒要到電話。
他心里不痛快,也不想往寺里去,又坐車下山去了。
白天很熱,夏新一天都待在酒店里,腦子里全都是小梧哭泣的樣子,傍晚,他出來走走。
落霞綺麗,一道道黃昏的日光穿過灰色的云片,形成一縷縷發絲一樣的光線照在靈泉山頂上,一大片火燒云在西天燃燒,金黃色的太陽像個顫巍巍的遲暮老人歇在山頂上。
夏新抬頭瞇縫著眼看著這個金黃色的大圓球,漸漸地,金黃色的圓球變成了淺黃色,這個遲暮的老人像是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可還在喘著氣,在等待著吐出生命的最后一口呼吸,然后就靜靜地和這個世界告別,圓球在最后等待著,遲疑著,顫抖著,終于在山頭沉沒了一邊,然后快速地越來越快地往下沉,只剩了一個月牙形的邊,然后這道金邊眨眼也消失不見了,太陽徹底落下去了,老人也走完了人生這最后一程,他去了。
夏新突然奔到路上,攔住了一輛上山的車,坐在車里,他激動的心久久不能平靜,時光短暫,歲月如梭,莊子都說,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過隙,忽然而已。
他今年已三十三歲了,已經不小了,不能像個不諳世事的小男生一樣,看到喜歡的女孩,畏畏縮縮,藏藏掖掖的連面都不敢見,他想看到她,想見到小梧,他知道,自己喜歡這個姑娘,從第一眼在禪房里看到她,他就知道自己喜歡她,不需要多么了解她,也不管她是誰,她從哪里來,他都喜歡她,喜歡她蘇小梧,他的胸口跳得厲害,臉上激動得發麻,不安地望著窗外。
到崇明寺門口的時候,夜色已準備登場了,雙方商量好價錢后,司機師傅同意在那里等他回來,又互相留了電話號碼,夏新這才快速地朝那條起伏不平的小路走去。
他滿頭大汗,氣喘吁吁地轉過那棵柿子樹,停下來調整呼吸,基地上燈火通明,有許多三三兩兩一堆坐在草地上乘涼的人,各個窗口里都散發出暖黃色的燈光,花園里飄過來濃郁的花香,他直接向小梧住的那棟樓走去。
草地上的人們都望著他,他腳下不停地從他們身旁走過,連看也不看,走到樓下,有一個短頭發的姑娘拿著把扇子正從里面走出來。
“姑娘,你好,我想問一下蘇小梧在上面嗎?”夏新迎上去問。
“哦,在呢。”姑娘說。
“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叫她下來,我有事找她。”夏新說。
“你是她朋友嗎?你直接上去找她就行。她住309。”姑娘干脆利落地說,然后就又扇著扇子,往外走去。
夏新一開始就覺得小梧不一樣,人雖看著柔弱,但說話辦事一點都不矯情,很痛快,這個姑娘也是這樣,毫不防備外人,看來住在山里的人受到大山的滋養,人也靈性、淳樸、熱情厚道。
夏新小心翼翼地上到三樓,找到309門牌號,這個時候他倒很沒骨氣地有點想退縮了,覺得自己這樣就跑來一個姑娘房間,有點唐突,可來都來了,與其回去后后悔,不如硬著頭皮進去吧!
夏新摒著呼吸仿佛怕嚇著小梧似的輕輕敲了敲門,里面立刻傳來小梧的聲音:請進。
夏新稍微把門推開了道縫,又聽到小梧問:“誰啊?”他一緊張就把門全都推開了。
屋子里芬芳的清香味迎面而來。
小梧低著頭,正趴在窗戶下的桌子上奮筆疾書,一抬頭,看到是夏新,也嚇了一跳,愣了愣,趕緊站起來。
她像是剛洗過澡的樣子,頭發還濕濕淋地垂在肩上,穿了一件袖子挽上去的休閑的白襯衫,下身一條很短的天藍色短褲,襯衫比較寬大,短褲被遮蓋住了一半,幾乎就露著一道藍色的邊,雪白的大腿讓夏新不敢多看。
小梧趕緊把自己剛坐的木椅子推過去請夏新坐,自己坐在了桌子邊的床上。
屋子布置得簡潔而雅致,靠墻是一張小小的床,鋪著一塵不染的藍色的床單,同樣顏色的枕頭,被子,疊得整整齊齊,床頭,一個木衣柜,床對面,靠墻是一張白色的帶有玫瑰花圖案的梳妝臺,擺著一些化妝用品,還有桌子,兩把椅子,其他就沒有什么家具了。
“我沒有想到是你,我還以為是我同事,這么晚,你怎么會找到這里來?”小梧面帶吃驚地問他,她的臉色在燈光下顯得很溫柔,已不像白天那樣蒼白。
“哦!晚上山上涼快,我沒事兒,上來散散步。”夏新裝作不在意地說,好像自己是散著步走到基地,然后順便上來看看她似的。
“可是天色都黑了,你怎么下去啊!”小梧看了看窗外擔憂地說,夜幕確實已經遮下來了,不過院子里的是一片昏黃的燈光。
“我叫了車了,在崇明寺門口等我。”夏新不在乎地說。
“啊!你從那上來的啊!我沒告訴你,我們這邊也有一條通下山的公路,不過晚上幾乎沒什么車。”小梧不好意思地說,用手往后撩了撩濕漉漉的頭發。
“你們這邊真有路啊!太好了。”夏新高興地說,“我一直想著你們怎么下山,不可能穿過小路,再從寺院那邊下去吧!還真是有,不過昨天我沒看到,也忘記問了。”
夏新撓了撓頭,看著她的濕發,又說:“你這頭發,怎么不吹干啊!屋里開著空調,受了涼,會頭疼的。”
“哦!我吹風機壞了,剛才又著急寫點東西,就沒顧得上去跟同事們借。”小梧說著站起來,從梳妝臺旁邊拿了條鵝黃色的毛巾包住了頭發。
“要不我們去樓下走走吧!出去走一圈,就干了。”夏新也站起來,透過窗戶,看著外面草地上愜意的人群說。
“我還要寫東西呢!明天要用,沒事兒,一會兒就干了。”小梧背靠著桌子說,抬起胳膊用手在毛巾上來回揉搓著,她的襯衣整個往上縮了一大截,露出了整條藍色短褲。
夏新看著她圓潤的臀部線條,有點口干舌燥,趕緊把眼睛移開。
“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啊!那我先回去了,改天再來看你。”夏新咳嗽了一聲,聲音有些發緊。
“沒有,沒有,我晚上還有時間,”小梧怕她誤會,趕緊解釋,“不過,我擔心的是你回去太晚,下山不安全。”她趕緊又補充了一句。
“沒事兒,那我先回去了,對了,咱倆能互相加個微信嗎?”夏新說,這次終于沒有忘記。
“好。”小梧從他旁邊擦身經過,去拿手機,洗發水的香味直接飄到了夏新臉上,他心里一陣悸動,覺得他得趕緊走。
加了好友,她微信名叫簡簡單單,夏新覺得這個名字真適合她,簡簡單單的人。
她的備注是:
我們生來不完美,因為有了彼此,所以,我們想讓自己離完美更近。
“難道她有男朋友了?”夏新心里一下打了個大大的問好,他從來也沒問過她這個問題,只是覺得她在山里,不像有男朋友的樣子。
“你有男朋友嗎?”臨出門的時候,夏新問小梧,同時也做好了給自己判死刑的準備。
“哦!還沒有。”小梧微笑地看著他說。
“好。”夏新按捺住喜悅的心情,木木地說了一句,然后打開門,快速地沖下樓梯,他覺得自己又回到了二十多歲的年齡,渾身充滿了活力與動力,他想跳,想大喊,他覺得自己離幸福又近了一步。
出了基地院子,確定沒人能看到他了,他才依靠在柿子樹上,迫不及待地打開手機翻看她微信朋友圈,他太想知道關于她的一切了,可是,遺憾的是,設置了三天可見,只有前天下午16:23時發了一個動態。
一行短短的像她名字一樣簡單的文字:
我是一棵無人知道的小草。
配了一張漫山野草的圖片,夏新覺得心里有些發酸,不!她不是一棵小草,她是一朵花,一朵最最美麗的花,他發現她了,他要呵護她,保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