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百里之外,一條大河上空,一男一女兩名道人正在斗法。
說是斗法,其實也不完全準確,因為只有女道在猛烈進攻。
她道髻散亂,面色蒼白,嘴角掛著血痕,身上道袍更是破爛不堪,顯然已經受創(chuàng)不輕,但她清冷絕美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慌亂,雙目中只有千年寒冰般的堅毅。
她手掐劍訣,一柄水藍色長劍正圍著那男道上下翻飛,幻化出千萬道劍光,每一擊都帶著毫不保留的決絕,劍氣縱橫,鏗鏘不絕。
與她不要命般的打法相比,那中年男道就顯得輕松許多了。
盡管他的臉色很不好看,山羊胡上也帶著血跡,身上散發(fā)出的道韻斷斷續(xù)續(xù),但修為境界卻比那女道高得多,且一盞宮燈樣式的金光法寶將他牢牢罩在其中,無論那水藍長劍的攻勢多么激烈,都無法破除分毫。
兩人之間法力四溢,靈氣飛濺,攪動下方大河掀起驚濤駭浪,不知有多少魚蝦生靈被攪成碎片粉末。
不知過了多久,長劍的攻勢漸漸緩了下來,女道法力瀕臨枯竭,身形搖搖欲墜,似乎連浮空都快要做不到了。
見狀,那男道眼中閃出兩道精光,一條漆黑鎖鏈自他袖口飛出,迎風便漲,化作一條黑色大蟒,張著血盆大口向女道噬去。
那女道仿若視而不見,嘴唇咬的煞白,長劍依然在鍥而不舍的攻擊男道法寶。
眼看著大蟒馬上就要將女道吞入口中,男道嘴角已經得意地翹起,忽然一根數丈粗細的鐵棒突兀出現(xiàn)在蟒蛇頭頂,重重砸下。
那蟒蛇被砸的發(fā)出一聲震天嘶吼,隨即崩碎成點點黑星,重新變回鎖鏈模樣,掉落進下方的大河之中。
男道神色一凜,轉臉望向北方,便見幾百丈之外,一只白毛猿猴肩扛鐵棒站在云上,煞是威風。
他眉頭微蹙。這猢猻區(qū)區(qū)元嬰修為,怎敢對他出手?不過,那根鐵棒威猛無儔,端的是一件好寶貝!
“找死!”
冷哼一聲,他拋出一顆寶珠,眨眼的功夫飛到白猿頭頂,一道白光射下,將白猿籠罩其中。
“收!”
他掌心一握,就見白光嗖的一下飛回寶珠之內,再看那白猿……還在遠處站著,毫發(fā)無傷。
男道臉色大變,忙感應了一下自己的寶珠,里面果然空空如也。
這怎么可能?擄仙珠可是后天極品靈寶,金仙之下,無不可收,怎么會連一個小小元嬰都擄不走?
心念一動,寶珠再次射出白光。可這次那白猿卻沒有乖乖站著,只見他將手中鐵棒猛地一掄,六尺鐵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長變粗,一下便將那寶珠打飛。
然而,鐵棒的變化并沒有就此停止,仍然繼續(xù)變大著,不過片刻,直徑竟達數十丈,猶如一座山岳般,朝著男道頭頂砸落,勢大力沉。
當的一聲巨響,音波震得空氣都出現(xiàn)了陣陣漣漪,但男道身外那宮燈金光虛影只是顫了顫,并沒有絲毫要承受不住的跡象,不過男道本人的臉色倒是又蒼白了幾分,明顯這一擊的體驗讓他非常不好受。
接下來,白猿將鐵棒抬起,然后又一次狠狠砸了下去。接著再抬起,再砸;抬起,再砸……楔釘子一般,速度越來越快,力道越來越猛。
在這個過程中,那女道的長劍始終沒有停止攻擊,甚至更犀利了幾分。
男道兩處受敵,又因為之前元氣大傷,縱然修為高深,一時間也騰不出余力還手,只能被動承受。
鐵棒砸宮燈的聲音仿佛打鐵一般,響徹萬里,天空上的白云被震出一大塊空缺,下方大河更是早已決堤,河水就像是燒開了似的,波浪滔天。
宮燈的虛影顫了又顫,看似隨時都會崩散,卻始終牢牢護住男道,顯然也是一件極為難得的上品法寶。
隨著頭頂砸擊的聲音越來越密,男道也越來越心驚。
他已經不再將白猿當作元嬰看待了,因為元嬰絕對不敢攻擊一名玄仙,哪怕是受了重傷的玄仙。更何況,頭頂那鐵棒的品相一點都不比自己的琉璃金光燈差,區(qū)區(qū)元嬰哪有福氣享有?
十有八九,那白猿隱藏了自己的修為,實際上至少也應該是大乘境。
不行,就算琉璃金光燈可保自己無虞,時間拖得久了,難免會引來其它什么人,若是再來個大乘,自己今日絕討不了好去,得盡快想個辦法破局才是。
怕什么來什么,這個念頭剛剛浮現(xiàn),他的道心便急急示警,轉過臉,就見一只插翅巨虎已經近在眼前,正張開虎口向他咬來。
窮奇!
男道心神劇顫,一時間竟忘記了躲避,仙力與宮燈之間的聯(lián)系出現(xiàn)了剎那斷裂。
他之所以會驚駭成這樣,倒不是有多么害怕窮奇,只是因為他在前不久剛剛與窮奇大戰(zhàn)一場,雖然最后沒能將窮奇殺死,但這只兇獸此時應當已無力再戰(zhàn)才對,難不成這世上還有第二只窮奇?
在元氣大傷的情況下,同時面對兩名大乘和一只半步玄仙的兇獸,他自知絕無僥幸可能,因此才會如此驚慌失措。
但是,局面遠不止他想象的這么簡單。就在宮燈與他聯(lián)系斷開的那千鈞一發(fā)之間,一抹銀芒突然出現(xiàn)在他的身后,以極其刁鉆的角度向他背心處刺去。
可惜,琉璃金光燈到底是極品靈寶,關鍵時刻光芒大作,仍是抵擋住了偷襲,但男道也因此狂噴一口鮮血,仙力幾近枯竭。
便在這時,又是一道人影出現(xiàn)在百丈之外,從身上散發(fā)出的氣息來看,竟也是一名大乘。
男道險些魂飛天外,再不敢托大,忙念動口訣燃燒一滴精血,化作金光逃之夭夭,連自己的法寶鎖鏈和擄仙珠都顧不上召回。
然而,就在他消失在天際不久,窮奇竟也憑空不見,白猿的身影淡去,再出現(xiàn)時卻是在十丈開外,而那最后出場的人影,正是秦慕凡。
女道見狀,眼中浮現(xiàn)出一絲茫然,顯然看不懂方才發(fā)生了什么,但她已經沒有余力探究,眼前一黑,從半空跌落。
秦慕凡上前將她抱住,招呼袁洪尋回鎖鏈和寶珠,然后架云朝金光遁走相反的方向疾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