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遺歷8140年,夏末。
東安城郊,晨曦學堂。
蕭義趕到學堂時,已經到了正午。
他剛到學舍門口,就聽得學舍內像炸了鍋一般,說話聲,驚呼聲像是要把房頂掀翻。他邁步進學舍,抬眸一瞧。只見得,一個肥胖的身影,在學舍中央,興奮處地手舞足蹈,圍觀男女們在熱烈討論。
蕭義微微搖頭,從人縫中擠進了學舍?!斑@個金寶源……”
他信步到自己位置上,閉目養神。
所有人,都在聚精會神,聽著金寶源吹牛,并無人在意蕭義。
金寶源呲牙咧嘴,道:“剛下藍翼鳥,我就發現了一個大問題!你們猜怎么著?”
“你們肯定猜不到!”
“本少發現,東安城的靈氣水準,實在太低了。連仙陽城的一半都不到!”
金寶源話落,圍觀人群發出一陣驚呼。
他得意地咧了咧嘴,故意壓低聲音,道:“這次去仙陽城,本少爺淘到了一件,天大的寶貝!”
“誰讓本少心善,就讓你們這些,沒出過城的鄉巴佬,開開眼!”
金寶源從內襯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張,明晃晃的符紙。
圍觀的少年們,瞪大了眼珠,伸長了脖子,更有甚者,湊近聞了聞。
金寶源嫌棄地,怒罵道:“你們注意點!這可是,傳說中的風行咒!弄壞了你們賠得起嗎!”
這時,學舍的角落里,傳出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
聲音干脆利落,“假貨?!?p> 眾人紛紛回頭,眼中帶著看熱鬧的色彩。
金源寶氣急敗壞,鼓著眼珠四處張望。
“誰呀!誰說的!”
蕭義眼睛都沒睜開,淡然道:“我說你手上的,是張假貨。”
金寶源鼻孔出氣,譏諷道:“喲,我以為是誰呢。這不是我們班的,吊車尾嗎!”
蕭義訕笑一聲,閉目養神,沒有理會。
“你也懂靈符?你個門門科,倒數第一的貨!要笑死,本少爺嗎……”金寶源還想繼續叫囂時,上課的鐘聲敲響。
所有學生,飛一般回到自己座位。
鐘聲響起的第九下,學舍外,漸漸傳來腳步聲。
只見,一名鶴發童顏的老者,大步邁進學舍。
老者姓吳,是東安城為數不多,教妖語科的先生,學生們都叫他吳學究。
眾生起身,躬身行弟子禮。
“先生好,先生辛苦?!?p> 吳學究,進門就看到,坐在角落的蕭義。他笑呵呵,調侃道:“這不是,蕭大捕頭嗎!您竟然,有空聽老朽的課?小老兒,真是三生有幸啊?!?p> 學舍內哄然大笑,金寶源帶頭起哄,“是啊,蕭捕頭可是我們東安的,大忙人!”
蕭義俊黑的臉龐,微微發紅一臉黑線,學渣太難了!
吳學究擺擺手,眾生落座。
“這堂課,復習一下,妖族猴語。“
“這個妖語猴語,是你們秋闈中的必考項,諸生需認真聽講?!?p> “第一講,猴語的日常應用。在日常生活中,我們人族有時候需要,從妖族的領地,采購一些重要物資,這時候語言溝通,就是關鍵。”
“諸生聽題,假設一位秦??さ乃幉纳倘?,在寒潮季節,想要去花果山收購藥材,猴族不歡迎他?!?p> 講臺上,吳學究微笑地掃視四周:“請問,這個藥材商人,該怎么和猴族交談?”
蕭義低頭,認真翻看起,猴語教科書。
眾生都在積極的舉手,吳學究點了下金源寶。
金源寶騰地一下,站起身來,朗聲道:“報告先生。這位商人,應該這么說:吱唧唧,吱唧唧吱吱,唧吱唧唧……”
“善!”吳學究點頭稱贊,搖頭晃腦地繼續講解。
蕭義低著頭,聽著天書一樣的猴語,陷入了深思。
今天是,第一千二百天了。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過去三年有余。
他本來是一名,普普通通的藍星人。從小父母雙亡,是孤兒院把他養大。
長大后,為了回報社會,懲惡揚善,他當上了偵探。在一次救貓的過程中,他在高樓踩空了,再次睜眼就來到這個世界。
這個世界,修士和讀書人并存。
讀書人治國,修士平天下。
被魂穿的這個家伙,也叫蕭義。是個修士,但修煉天賦極差。
每個修士,都有一個叫靈根的修煉天賦,靈根從高到低,分為五大等:甲乙丙丁戊。
他的靈根是,戊。
天賦差都好說,最讓他崩潰的是,這個世界的修士,居然要學習,勞什子的猴語!
蕭義暗自肺腑,猴語我是真學不會,學貓叫我倒是可以試試。
他天賦差,妖語學不會。在修士一途上,被人極盡冷嘲熱諷。
為了找回點自信,他干起了,前世的老本行。
三年的課余時間中,幫縣衙,破獲了無數起案子。但,蕭義一直并沒有,正當的身份,幫縣衙做事。于是,三天前,縣令暗中聘蕭義,為縣衙編外捕頭,給了蕭義一個破案的正規身份。誰曾想,事情本來是暗中宣布的,消息還是不脛而走。只用了不到一天,蕭義當捕頭的事情,就傳遍了整個東安城。
蕭家掌門人,蕭義的爺爺,氣的三天沒吃下飯。蕭家的長輩們,更是要對蕭義喊打喊殺。(在這個世界,衙役屬于賤行。修士和讀書人,才是正經行當。)
嚇得蕭義,這兩天都沒敢回家,在城中晃蕩。
他在城中閑逛時,碰到了一名老道,老道神經兮兮地說他是天才,要收他為徒。
就在蕭義魂游天外時,吳學究一雙小眼睛,早就盯上了他。
吳學究清了清嗓子,不動聲色道:“下面,我問一道最簡單的題。”
“問:猴語中的,您好,怎么說?”
“蕭義,你來回答?!?p> 蕭義,一臉懵地站起身來,雙唇蠕動。
“唧……唧,唧唧復唧唧?”
吳學究:“沒啦?”
蕭義:“唧唧唧唧?”
吳學面沉似水,頭頂冒出,點點紅色的火焰。
全學舍都愣住了,都在瘋狂憋笑。吳學究怒不可遏,點了下金寶源。
“你來說!”
金寶源神氣十足地站起身來,恭敬地行禮,“先生?!北梢牡貟吡耸捔x一眼,接著朗聲道:“唧唧,唧唧吱吱吱……”
金寶源像掐住了嗓子的,公雞一樣,放聲大叫。
“善!”
“還有不到一個月時間,秋闈就要開始了。”
“秋闈,是你們修士生涯,第一道門檻。希望你們勤奮學習,不要學某人,自誤前程!”
所有人,都回頭注視著蕭義。
“咚——咚——”
“下課。”吳學究瞟了一眼蕭義,轉身離開學舍。
“蕭義太逗了?!?p> “你們看到吳學究的臉色了嗎,黑的像鍋底一樣!”
“哈哈哈!”
……
先生一走,學舍里就炸開了鍋。
所有人都看向蕭義,像看一個笑話。
金寶源帶著一行人,堵在蕭義桌前,臉上掛滿了嘲諷。
金寶源一張胖臉,笑成了一朵菊花,趾高氣揚:“我說蕭義呀,你妖語這么差,秋闈可怎么辦呀?看在同窗的份上,本少爺可以親自輔導你。就收你五十兩銀子,如何?”
蕭義個頭高大,比金寶源高了足足一頭。他低著頭,微微一笑:“沒錢?!?p> “你們蕭家,怎么說,在東安也算有頭有臉,差這點銀子?”
“再者說了,你們這行,每天打著辦案的由頭,要收刮不少民脂民膏吧?!苯饘氃春透鄠?,充滿玩味看著蕭義。
蕭義立馬收起笑臉,一字一句:“我辦案,沒有收過一分錢!”
“還有,多說一句,你手上的那張符是假貨。”
金寶源的瞇著眼,仰視著蕭義,惡狠狠道:“信口雌黃!”
“無憑無據,說我的靈符是假的。你們衙門,都是這么辦案的嗎?”
“你到是說說,我這靈符,哪里假了!”
金寶源身后的跟班,一左一右虎視眈眈盯著蕭義。
蕭義曬然一笑:“我說可以,如果是我對了,你要向我道歉。”
金寶源一臉不屑,道:“沒問題?!?p> 蕭義神情立馬嚴肅,“那你就給我,聽好嘍!”
“符咒雖然可以存儲很久,但符紙內的靈氣,會隨著時間緩緩流逝,最終消耗殆盡。你說你這張符,是在仙陽城買到的,沒錯吧?”
“是又怎樣!”金寶源梗著脖子。
蕭義繼續講解,淡然道:“第一點,你從仙陽城坐藍翼鳥回東安城,需要經過三座城市,跨過一郡。我們大秦,每座城市的距離都是相當的,以藍翼鳥的速度,從仙陽回東安,最快也需要十八天。最近,北邊烏鴉王犯境,帝東這條飛行線,必然受到影響。”
“時間上絕不可能,比十八天這個速度更快?!?p> “第二,靈符師總工會,在8100年發行的《新靈符大全》上,統計記錄出,品質最佳的風行咒,靈氣儲存的時間為,十五天。這張極品的風行咒,是八品靈符師,天業道人制作。假設,你購買的是,天業道人的靈符,可以保存十五天?!?p> “那么你這張符,也應該在回來途中,就化成了一張廢紙?!?p> “而你手頭上的這張符,我能感受到明顯的靈氣波動,而且靈氣非常不純粹?!?p> 蕭義以指為劍,斜指金寶源,“這些便能證明,你買的是張假符!”
金寶源滿頭大汗,他從仙陽回來那天,北邊軍在清理戰場,行程耽誤了一點時間。他們那趟藍翼鳥,回東安用了十八天半!
他連忙狡辯,趕忙道:“等等!這都是你瞎猜的!你都沒碰到靈符,怎么能判斷符上有靈氣!”
“四兒,你感應下?!彼统鲲L行符,遞給身旁一名瘦瘦高高的少年。
少年名叫金季,和金寶源為堂兄弟。他的靈根為,丁等風靈根。
金季接過靈符,感應了一會,誠懇道:“的確還有靈氣?!?p> 眾生目瞪口呆,片刻后掌聲雷鳴,稱贊聲不絕于耳。
“這推理能力,厲害!”
“這靈氣感應力,服了”
“漂亮,我就知道金胖子買的是假貨!”
……
蕭義撫摸著下巴:“你這張假符,符紙靈氣過于濃郁了,而且分布的并不均勻,多半是用靈氣裹著一些靈石粉,強些灌進符紙制成的。這種假符,說白了就是張華麗的廢紙。”
金寶源一把扯開符紙,里面果然有一點點細碎的靈石粉末。
蕭義嘴角輕輕上揚,“這種騙外行的造假把戲,靈氣基礎書早就提過。在《靈氣基礎》第三冊,第五卷,第二章?!?p> “看來金少,盡學猴叫去了,靈氣基礎沒打好??!”
眾生紛紛翻箱倒柜,找《靈氣基礎》,緊接著又是一片驚呼。
金寶源回想起來,怪不得當時買符的時候,賣符的人神神秘秘的,還不讓他碰,原來這是假的!
他一張胖臉,漲的通紅,氣急敗壞罵道:“你個垃圾靈根,垃圾吊車尾!要本少爺向你道歉,你做夢!我綜合成績排名第一!我……”
突然,學舍外傳來急切的呼喊聲,蕭義沒有理會金寶源,立即走出學舍,金寶源則叫的更兇了。
“你別跑啊!垃圾,我要你教我!我妖語能拿甲,你個蕭唧唧……”
此時,學堂路的大街上,一名長著絡腮胡子的中年男子,在四處張望。
中年人是蕭家的管家,蕭云。
蕭義走出學舍,一眼就看到了蕭云,兩人四目相對。
“少爺!不好了,家里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