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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河浮萍

第四章 初見

大河浮萍 北方大鯉魚 2646 2020-03-04 18:30:52

  第二天早上起來天有些陰沉沉的,依舊是一碗白粥配上咸菜和黃瓜。今早罕見的看見張雷沒有胃口,他們兩個匆匆扒拉幾口,就在工頭黃立人的介紹下,跟著一位姓胡的師傅打雜。

  見到胡師傅,他們兩個有些印象,昨天來工地上已經見過他。胡師傅穿著比較散漫,碎花大褲衩外加一條白背心,一雙淡藍色的人字拖搭配脖子里一條棕黃色的毛巾,仿佛能擦盡整個夏天的炎熱,他樂呵呵的迎上來,白花花的頭發(fā)升騰著剛吃完飯的汗汽,咧開嘴漏出的米黃牙齒,讓人覺得親近。

  “兩位秀才,今天跟著我上午一塊清理垃圾啊”,被叫到秀才,張漪珩和張雷心里很是得意,縱然兩個落榜生,還要表現(xiàn)出天之驕子的驕傲狀態(tài)。

  胡師傅在前邊走著,張漪珩他倆在后邊插科打諢,言語之間,仿佛自己真的是重點大學的天之驕子。垃圾場很快就到了,所謂垃圾,就是在雜草橫生的一堆空地上堆滿了建筑垃圾和生活垃圾。進入垃圾場,需要穿過一段小菜園路,里邊種著黃瓜,豆角,絲瓜,它們莖葉肆恣的向路邊蔓延,有的懸浮在半空中,有的耷拉著腦袋,在悶熱的空氣中打著盹,路過他們,腳底下有一些涼意,但根莖密密麻麻的小刺,會忍不住在皮膚上親昵一下,它們的小手也會不經意的被那兩個“秀才”蠻橫的撞斷,隨之而來的是手臂,臉頰,腳跟留下一道一道細若游絲的鮮紅血印。

  當他們推著搖墜的垃圾車,經過小樹林時,迎面走來一位穿著運動鞋,背帶牛仔褲,白襯衫的女孩,斑駁的晨光灑在她跳動的馬尾上,久違的青春躁動荷爾蒙,讓這兩位“秀才”呆呆的佇立了幾秒之久,當張漪珩和那個女孩四目相對時,他仿佛觸電一般的躲閃了目光,心里窘迫極了,自己的身上被垃圾沾染的許多灰塵,他真希望自己穿上一身干凈的衣服,站在哪里,平靜的介紹自己:“你好,我叫張漪珩”。只是淡淡的體香氤氳在小樹林這條道上,他才發(fā)覺女孩已經走遠。此時垃圾車兀然側翻,只聽到身后“咯咯”般銀鈴般笑聲,他倆頓覺耳根發(fā)熱,趕快重新裝好垃圾,逃也似得穿過小樹林去倒垃圾。

  這幾天的工作,讓張漪珩他倆手上偷偷鑲嵌上一層胼胝,初來的新鮮勁也被白天巨大的體力消耗殆盡,這幾天的天氣炎熱,再加上最近工地活不多,大多本地工人都回家去了,只留下老胡他們幾個大工還有幾個小工。今晚吃完飯,宿舍就剩幾個人,由于相互之間的熟絡,老胡就講起自己的家事,

  老胡現(xiàn)在小60歲了,自己有兩個兒子,年輕時計劃生育卡的嚴,由于生了二兒子,被罰了不少錢。大兒子前幾年做生意,賠了錢,自己一直走不出心里這道坎,整日酗酒,說到這里他嘆了一口氣,大兒媳最后跟他大兒子最后離了婚,留下了一個孫子由他老兩口照料。二兒子倒也踏實,在他們縣城農貿市場賣肉,育有兩個女兒。他現(xiàn)在子孫滿堂,每天能喝上幾兩家里釀的小酒,回到家看到孫子叫一聲爺爺,他也就滿足了。對于他大兒子,他也只能說人的命天注定。

  然后他娓娓講起他年輕時在煤礦挖過煤,那時他20多歲出點頭。有一年夏天,煤礦處理一批煤,他就借了些錢買下了那批煤,和家人商量過后,他就和家里二哥在村里借來兩輛架子車,從煤礦拉回家,煤礦離自己家里有60多里,為了節(jié)約開支,他們自帶干糧,早上去,晚上拉回家。一次拉煤途中,下起了大雨,中間還夾雜著細小的冰晶,不一會小路就泥濘不堪,他倆為了避雨,只好把車子放在路旁的玉米地里,幾十米開外的一堆荒墳亂冢旁,散落的躲著幾棵桐樹,他倆趕快藏在樹下。雨越下越大,水汽氤氳迷蒙,遠處玉米地里晃動著,像一群松了繩子的野狗,瘋狂的被大雨狂風撕扯著,引誘著;此時身旁的梧桐葉婆婆娑娑不安分起來,在冰粒的打擊下沙沙作響,這是老胡渾身起了一群雞皮疙瘩,有天氣原因,更是害怕突然蹦出一具披頭散發(fā)的鬼怪。他也聽到過許多鬼怪傳說,他從來就是不屑一顧,當身臨其境在這種環(huán)境,不由的敬畏起神靈了。雨不停的下著,由瓢潑大雨,緩緩變成淫雨霏霏,天空早已經被狂風刮的灰暗,他們不顧牛毛細雨,想趕快找到自己架子車趕快回家,此時,車子不見了,留給他們的只是莊稼地里溢滿的大雨還有從架子車掉下的點點碎渣,又冷又餓,他倆沮喪的都蹲在了路邊,鼻尖滴下不知道是汗水,還是眼淚的珠子。

  “咱倆一身沒成成曬兒勁,不如一頭磕死算了”他二哥說。

  他抽泣著,他知道兩輛架子車100多塊錢,這是他們全家將近一年的收入,自己一家10口人該咋活呀,想到他大他娘,他更加傷心了。

  他倆癲著灌鉛的腳頹然的坐在亂墳崗哪里,腸胃像碌碡碾過一般,“咕嚕咕嚕”的哀鳴著,面前的小道,一直延伸到田野里,沖進昏黑的暮色中,逶迤到透徹心扉的細雨里,像一顆藤蔓,慢慢纏在自己身上,心口,然后腐蝕著自己的血液,筋骨,毛發(fā)。緩緩的,自己腳面長上蘑菇,然后腿上,肚子上,頭上,自己仿佛被流放在歲月的角落,荒冢上突然冒起一團篝火,閃爍著,二哥被梧桐樹的枝干捆綁吊在火上炙烤著,一會變成金黃的烤乳豬,散發(fā)著香氣.....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略帶煙葉滯澀味道的身影把自己拍醒,那個厚實如鐵的手掌,從沒有讓他那天感覺踏實,那么溫柔,他知道,那是他大。他睡眼惺忪的看見他大拍著他兩個肩膀,“娃們,走,回家去啰”,他頭低的不敢接觸他大的目光,喉嚨里就像卡上了異物,干澀的咽了口吐沫:“大,兩輛車子丟了,煤也丟了”。

  “丟了丟了,你倆沒事就行”,“走,回去吃你娘做好的面條”。看著他大滿是憐愛的眼睛,老胡瞬間覺得鼻頭一酸,眼眶沁潤了淚水。

  剛要站起來,長時間坐的兩腿已經麻木,突然的血液流動,只覺得一陣酥麻,他和二哥“撲通”一下都摔在路上,他大在前邊回過頭,咧開嘴,漏出灰黃的牙齒,背著的手向后揮了揮。老胡看著他大遠去的背影,黑色的布鞋沾滿了泥巴,黑色尼龍褲,藍色的中山裝也皺巴巴被霧水侵濕,看著他大背著手,銷瘦的像一尊雕塑。老胡和二哥快步跟上父親,等到家已經是深夜,母親煮的面條也坨在盆子里,已經失去了彈韌,老胡就著蒜吃了一大盆面條,只記得自己肚皮圓鼓鼓的,這么多年來,他還是覺得他娘煮的那些面條令他魂牽夢繞。后來老胡的父親在兩年內沒有喝過酒,想抽煙也是捻些煙葉,湊一張報紙解煙癮。

  以后,老胡不管帶任何東西,總把它們貼身放在自己身邊,這就不難解釋他把零花錢藏在自己的防盜內褲里邊了,每當大家揶揄他,他總是莞爾一笑,現(xiàn)在老胡每次老家,都會帶上兩瓶酒,帶上兩條煙。

  張漪珩他倆聽的入神,不曾留意老胡眼角已經泛著淚花,可能怕張漪珩他倆看到自己的失態(tài),裝模做樣說自己眼里進了飛蛾。張他倆借故上廁所,因為他們分明看出那是淚水。

  他倆找到一個空曠的房間,站在二樓窗口,對著皓月就肆恣的釋放自我。回到宿舍,老胡罕見的給他倆倒了他的葡萄酒,猩紅的葡萄酒,盛在粗瓷大碗里,就著靜謐的夜,罕見的睡的分外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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