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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河浮萍

第二十八章 刨根問底

大河浮萍 北方大鯉魚 3172 2020-05-01 21:31:17

  泥濘的路面被熱烈的陽光烘烤的干涸起來,細密的黃土也出現了絲絲裂紋,通往河張村橋面上的積水也消失在太陽熱烈的炙烤下,橋柱陰暗處還留下一片細密的青苔,青苔中間私藏著一絲水汽,固守著最后的清涼。

  難民打聽出有個逃兵是河張村族長家二弟,這不難找。昨天在河張村吃飯,他們已經知道族長張天山他們家住在離祠堂不遠處的一條大路旁。

  周嘉猷不希望難民再到河張村尋釁滋事,即使知道了誰扒開的黃河堤,現在還有什么意義呢。

  “老鄉們,河張村已經幫助過咱們,咱們不能以德報怨呀……”周嘉猷站在橋頭,清了清干渴的喉嚨。

  “周先生,咱們都這樣了,還有什么怕的,我反正咽不下這口氣,百十口子的村子說沒有就沒有了,我心里堵得慌”。芥子頭在人群里大聲的說道。

  “是呀,周先生,昨天咱們人在他們村子死了兩個人,給我們幾天干糧就把我們打發了,還去縣城找保安隊,保安隊的那個水桶腰的胖子,一看就知道他是河張村的人,明顯偏袒著他們村,周先生呀,虧您是仁義呀,要是換做我呀,家里人都死了,活著我都不怕了,還怕什么死,大不了死了就是五尺大的一個坑,免得活受罪,但是不說出個子丑寅卯來,那就是個魚死網破……”,花白頭的中年人昨天見保安隊的隊長時溫順的像個小兔子一樣乖巧,此時又蹦出來覺得心里虧得慌,手肘揮舞的像一把掄足勁的鋤頭。

  “還有那個河趙村的大齙牙那一幫人,就是攆我們走的,想想都覺得可憐,要真是政府扒開了黃河堤也好,就不跟這幫人廢話,直接住在這里,吃苦受難的是我們,他們憑什么攆我們,政府不管我們,我們自己管自己。”芥子頭附和著花白頭。

  那個滿嘴空隙牙床的老頭也往前捱了一步,恢復了些許精神氣。“是呀,周先生,咱們找當兵的過來問問,也給死去的親人一個交代,要不然這一輩子心里過不去這個坎呀。”

  “老鄉們,咱們不能這樣呀,在咱們最困難的時候,是河張村幫助我們的,況且就算咱們知道是誰扒開的黃河,也跟河張村的村民沒有關系呀,今天天麟感染風寒,人家河張村的高先生沒有收取我們一分錢,咱們做事情得憑良心”。周嘉猷站在橋頭,臉上被太陽曬的通紅,他竭力想平息難民和河張村還有河趙村民的間隙,更因為良心上不允許他出現以德報怨。

  “對呀,老鄉們,河張村對咱們不錯,再說他們也都是一群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農民,跟咱們一樣,他們幫咱們純粹出于一片好心,咱們可不能辜負他們這片心意呀。”羅老三看周嘉猷自己一個人在制止難民可能發生的不理智的行為,作為自己為數不多光著屁股長大且敬重的人,他不由得撕扯起粗啞的喉嚨向安撫著難民的情緒。

  “周先生,這次說啥不能聽你的了,死了人,就給幾天的口糧打法了,咱們就是再難也不會這么下賤,你說那個瘸子給你兒子看病分文不取,我看你是被這些小恩小惠給收買了吧。”花白胡子眉頭皺褶,脖子上的青筋暴烈凸起,像一只侵入自己領地的獅子,這種氣氛感染著在場的每一個難民。

  “給我們一個說法,那么多人不能不明不白的就死了”難民議論紛紛讓憤怒的情緒徐徐升騰。

  周嘉猷此時已經臉憋的通紅,眾人起哄著涌過橋頭,只留下幾個婦孺老幼蹲在一旁看著熱鬧。

  此時河張村的鑼“咚咚咚”的敲了起來,震的整個空氣漂浮著焦躁。短衫斗笠的村民已經把難民焦躁的想刨根問底的情形告訴張天河,此時他已經知道那群難民早已經又安奈不住寂寞,就吩咐孫長佑趕快召集村民,勢必阻止這場鬧劇。

  兩撥人就像黑壓壓一片的螞蟻擁擠到張天山他們的院落。比起高家的朱紅色的兩旁雕刻著兩只活靈活現的的石獅子大門,張家的大門倒是顯得些許寒酸。漆黑的大門上,經過長時間的風吹雨打,黑漆掉落留下乳白的門板斑駁交雜,張天河也多次想從新抹上濃重黑漆,總被他大張松岳一句話給否定了:“‘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多修品行,少些外在”。張天河更是不敢拂逆老爺子的話語,更沒有修繕房屋的念頭。

  難民們清一色的男人雄赳赳的聚集在張家門前,河張村的村民再次拿上手里的摟耙,鋤頭,籬笆桿,犁鏵,應有盡有的羅列著自己農具的豐富。張天河看到河張村的村民陸續趕過來,打開大門闊步走了出來,再次關上黑斑門,兩個鐵釕铞被他雄厚的氣勢震的嗡嗡作響。他早已經安排好年輕的長工吳幼孚照看好他大張松岳和家里的妻兒,也吩咐二弟幾個人好好呆著不要造次。

  “各位老鄉,昨天剛給完大家干糧,今天為什么又來到我們村子”。張天河怒目圓瞪,收斂起在族人面前慈眉善目的神色,兩個酒窩深陷進兩個扎實的腮幫里邊。

  “你們是想干啥,咋真不知好歹,昨天是我們東家看你們可憐,我們村子仁義,才給你們吃喝”孫長佑拉著破銅嗓子站在張天河旁邊嘶吼著,每一次他的發聲總引起一群人耳膜的不適,但他好像很享受眾人聽到他說話的眉頭一皺,并且樂不此疲。

  “昨天聽說逃回來幾個當兵的,好像從黃河那邊逃過來的,我就想問一下,黃河到底是那日本人炸開的還是咱們政府扒開的”。芥子頭此時血氣方剛,兩腮翕合的吐出鏗鏘的話語,而此時的花白頭中年男人,很自覺的往后退了一步。

  “這位先生,我們逃難的路上聽到一些當兵的說黃河是被咱們政府炸開的,我們還是不太相信,就想過來問問咱們昨晚回來的當兵的,到底是誰干的缺德事,至少我們給死去的親人一個交代呀”那個拄著楊木拐棍,發黑的牙床也沒剩下幾個牙齒的老頭,擠到難民前邊,眼眶的皺紋牽動著眼眶浸潤的淚花對著張天河。

  張天河心里猛的一下“咯噔”,昨天晚上天山和幾個當兵的落荒而逃的回來,如何一天不到的時間就被整個村子知道且鬧得沸沸揚揚。而且二弟張天山昨天說出黃河決堤的內情。讓張天河充滿震驚,就這樣一宿未睡的心里撲通撲通的鬧哄了一晚上。第二天拖著疲憊的身軀安排著孫長佑準備家里的農具趁剛下過雨的節骨眼趕快播種秋莊稼。

  張天河心里也忐忑著,感覺政府這樣做愧對這些難民。想到這些流離失所的人們心里一通擁堵,只是沒有想到,這么快就難民就擁堵著把自己家的院子給堵得水落不通。

  “老鄉們,你們可不要聽亂七八糟的人瞎胡說,咱們的政府怎么會做這些喪盡天良的事呢,昨天晚天我二弟抗日隊伍被打散,才奔了命的回來了。”張天河穩了心神,他不能讓難民坐實了黃河決堤是政府所為,然后難民借機把憤怒傾瀉到其他人身上,這樣指不定會發生什么情況。

  “你放他媽的屁,今天耕地那個老哥還說那幾個當兵的是從黃河前線回來的,今天就變成抗日被打散了,再說我們這個老叔在路上聽到的,那些當兵的說的也不想假話呀”。芥子頭此時活躍起來,在這種場合他侃侃而談,他覺得就像野獸聞到血腥,無比酣暢淋漓,他看向豁牙老漢,老漢也是應和著:“是呀,那當兵的不像騙人的。”

  難民又沸沸揚揚的亂成一鍋粥,河張村的村民也在交頭接耳的噪雜個不停。

  “我去你媽的,不活了”。倏忽一個黑影旋轉著飛向張天河的頭上,昨天額頭上的包剛下,還留著一塊淤青和稀疏的白線縫過的傷疤,此時舊傷未去,老傷口又從新開裂,黑稠的鮮血又順著皺紋染遍額頭,自然而然,孫天祐又一次攙扶住張天河。

  這次張天河看的仔細,還是昨天那蓬頭垢面,滿臉灰塵的年輕人,他扔坷垃的技術穩定,,不偏不倚,再一次砸在原來的額頭,這種窘態讓張天河惱羞成怒。右手捂著額頭上漸漸鼓起的淤包,左手顫巍巍指著蓬頭垢面的年輕人,眼神有氣無力的看著孫長佑,“長佑,給我打這幫龜孫。”

  孫長佑聽到張天河這般語氣,感覺自己東家兼族長受到如此侮辱,再次蓄滿氣扯著破銅嗓子:“鄉親們,這群龜孫蹬鼻子上臉了,打死他們”。

  霎時間,整個張家門前熙熙攘攘亂作一片,鋤頭飛舞,楊樹棍亂躥,石頭子優美的劃上弧線,尖叫的,哀嚎的,一時摻雜在一起,黑色的門框又平添幾塊剝落的黑漆。

  “砰”,一聲尖刺的槍響,霎時間鴉雀無聲,黑色大門“吱”的一聲豁然打開,張松岳在吳幼孚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走出大門,張天山帶著幾個兄弟,帶著自己逃跑時順的漢陽造,膛線已經被磨損平,灰黃的衣服上的干結灰塵已經拍打干凈,休息好的飽滿精神已經替代昨晚的頹廢。

  張松岳指著張天山,你去把實情給大家說清楚。

  張天山趟過門坎,牙齒緊繃的“咯咯”作響。“黃河是國軍炸開的”。

  這一聲鏗鏘有力的話,像一股刺鼻的波浪,驚得眾人張牙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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