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明的眼睛一睜,那種深沉的悲痛散去,這個名字好啊,比起剛才那個有違圣賢的名字好太多了。
“這名字太好了,太好了啊,少府主,你可千萬不能改了啊。”王清明連連抹汗,生怕木雨歇改變想法。
木雨歇扯了扯老頭的胡子,并不想再跟著人說話,往城里走去。
“末將送少府主回宮。”袁宣武走上前就要在木雨歇身前開路,而這時那一直在旁冷觀的洛澤將軍說話了。
“等等!”劉賓騎馬轉(zhuǎn)身,直視木雨歇和袁宣武。
“圣上的旨意還未至,但這木宮的仆人大部分已經(jīng)遣散了,雖然物件都未動,但是否送往京都還是留在天府都為知,這小少爺還是別住木宮了吧。”劉賓握著韁繩,眼神玩味。
木雨歇的眼神陰冷,還沒等他開口說話,那袁宣武就踏前一步。
“少府主不住木宮住何處?你若不服,晚間便來袁某府上做客,若實在心急,現(xiàn)在也行!”袁宣武那如洪鐘般的聲音震耳,袁宣武雙目直瞪,那劉賓只覺心頭一悸,而后他坐下之馬就撐不住跪倒了下去。
劉賓身為洛澤的明威將軍,自然身手矯健,從馬上脫身平穩(wěn)落地,看向那袁宣武,此人武功極高,并非只有那將帥之材,還有世上罕有的身手。
“將軍!”劉賓身后的將士都涌向上,面上皆是不忿,氣場囂張跋扈,一些膽小的文臣更是連連后退。
“罷了,我們回去。”劉賓伸手攔住了身后的將士,不過是這小少爺住不住木宮幾日的事罷了,無需在乎,想住就住了,等陛下的旨意來了,這群人還不是如牲畜般被定裁命運。
劉賓騎上身后一位將士的馬離去,而那位將士就只得把那匹嚇得跪下的馬扶起來了。
“少府主,請。”袁宣武走在前,木雨歇在后,而小啞巴則是走于木雨歇身邊,和以往一樣一言不發(fā)。
木宮,就如那紫薇城于京都一般,不過在規(guī)模方面,那是大大不如,蜀地天府并不稱帝。
那熟悉的連綿高墻映入眼簾,木雨歇眼神忽閃,又歸于平靜,走過那木宮大門,袁宣武就不再相送,告辭了。
最后只剩木雨歇和小啞巴邁入木宮,最先走入的,便是那廣政廳。
一如那洛澤皇帝早朝,這廣政廳便是天府府主與眾臣商議之地,天府府主并未有那跪拜之禮,這廣政廳內(nèi)有兩排座椅。
一排文,一排武。
而最高處那一把,則是天府府主的座位。
此地木旭并不同意他隨意進入,所以他來得及少。
過那廣政廳往后,便是天府府主之住所。
就如之前那洛澤將軍所說,木宮內(nèi)仆人已經(jīng)被遣散了大部分,直到這,木雨歇才碰上了第一個仆人。
“哎喲,少府主,你可算回來了,老奴總算是盼到您了。”一個弓著背的老人淚眼朦朧地迎了上來。
“老燕,宮內(nèi)膳房還有做菜的么?”木雨歇看到熟悉的臉龐,笑了笑。
“有,當然有了,哪有能讓少府主吃不了飯的道理,老奴這就去安排,不過少府主,咱們宮內(nèi)抬轎的奴才都被轟走了,所以這。”老人有點難說出口。
“沒事,我自己走過去就行,老燕,等下你讓他們把膳食送到我院里就行了。”木雨歇擺了擺手表示沒事。
木宮雖然不如那紫薇城,但是這路程走起來還是不近的。
以往的木雨歇覺得路太長,沒人抬轎根本走不了,現(xiàn)在的木雨歇走過了大川大河,越過了中原蜀地,再也不覺得這段路遠了。
“木雨歇,現(xiàn)在你到天府了,過兩日我便走了。”小啞巴跟在木雨歇身后,望著他的背影說著。
“那是自然,記得走的時候跟我說一聲,多說這一句話應(yīng)該不為難你吧。”木雨歇笑了笑,沒有回頭。
小啞巴沒有再說話,兩人邁過這段橋,朝木雨歇的住所走去。
木宮很大,兩人走過諸多雕欄玉砌才走到木雨歇原先的住所,小啞巴本以為木雨歇的住所應(yīng)當是奢靡之極,但此時一見卻發(fā)現(xiàn)也就如此。
甚至還不如那天在淮南壽州的楠木院。
院中還有些侍女,除此之外還跑來一個男孩。
“少爺,您終于回來了。”一個白白凈凈的男孩跑了過來,來到了木雨歇身前,男孩臉頰泛紅,神情有些激動。
“恩,懷千,回來了。”
令小啞巴詫異的是,木雨歇竟然對著男孩笑了笑,而且是那種認真的笑容,不是那些冷笑。
“懷千,你帶這個姐姐去客房,我自己回去就行。”木雨歇讓男孩懷千帶著小啞巴去客房,而自己走回了自己的居所。
熟悉的事物呈現(xiàn)在眼前,縱使是木雨歇都不得滿心愴然。
。。。。。。
夜間,木宮,廣政廳。
這座廣政廳自從木旭離天府之后,就已經(jīng)不再有人踏入,更何況今日是晚間,這廣政廳更不該有人。
可今日的廣政廳,卻點滿了蠟燭,燈火通明。
一個少年穿著一身雪白的紗衣,坐在那最大的座椅上,在少年面前,是兩排整齊排列的座椅。
少年的坐姿極其富有鄉(xiāng)野村夫的氣質(zhì),不要說這個廣政廳,就是那平常富貴人家中,都不會有這般坐姿出現(xiàn)。
少年的雙腿架在一個手把之上,腦袋搭在另一個把手之上,好在這椅子足夠?qū)挸ǎ倌瓴]有覺得不適,還很舒坦。
燭影晃動,少年手里拿著一本書,上面被新鮮的墨水寫上了三個字。
“花間集”。
“梳洗罷,獨倚望江樓,過盡千帆皆不是。”
“一尺深紅勝曲塵,天生舊物不如新。”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水精簾里頗黎枕,暖香惹夢鴛鴦錦。”
“雙鬢隔香紅,玉釵頭上風。”
木雨歇吟著詩,燭光沒有照亮他的臉,看不出他的神情,他只是一首接一首地念著,不知念與誰聽。
“少府主,宮外袁將軍求見。”沙啞的嗓音在廣政廳外響起,正是那日間見過的老奴老燕。
“讓他進來吧,就來這。”木雨歇回答著。
“好。”老奴應(yīng)著就去宮門處了,若是往日,他絕對不敢這么答應(yīng),少府主沒府主的允諾也沒法去那廣政廳坐著,更別說在那召見袁將軍了。
但現(xiàn)在,還有什么顧忌的么?
或許沒了。
這木宮,這廣政廳之后還是否存在都是未知了。
沉穩(wěn)的腳步聲傳來,一個壯碩高聳的人影進了廣政廳。
這會兒的木雨歇也已經(jīng)坐正,就坐在主位上,那個屬于歷代天府府主的位子。
袁宣武看到木雨歇竟在這廣政廳見他,竟坐于主位之上,激動一笑,如此這般,他今日所愿,應(yīng)能成真!
袁宣武大步向前,與主位之前單膝跪下,“末將袁宣武,拜見府主!”
“袁將軍快快請起,坐下吧,我也不知道你往日坐哪,不對,你想坐哪就坐哪吧,隨便坐。”木雨歇指了指空著的兩排座位,讓袁宣武隨便坐。
“末將實在慚愧,洛澤出軍之時,袁某正在那西邊邊境,深入高原。若不是那西邊有異動,袁某便不會去那西邊邊境,若是府主愿意再等等袁某,袁某定不會讓蜀地就此陷落,袁某,袁某,袁某有罪!”
袁宣武對著那地面狠狠磕了下去,咚地一聲響宛若敲鐘。
“袁將軍不必如此,快請起吧,事況如此,非你之罪。”木雨歇上前好不容易才把這壯漢扶了起來,這一身練家子的橫肉要有幾斤啊?這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