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低眉,細長白嫩的雙手輕輕撩撥琴弦,一陣悠揚清脆的古琴音傾瀉而出,繞梁不絕。曲畢,女子收回玉手,慢慢抬頭,眉如遠黛,不濃不淡恰到好處,一雙勾人心魄的魅眼冷漠疏遠,眼角一顆淚痣,更顯得女子絕美動人,唇間朱紅一點,薄唇微抿,無甚笑意,如此美艷卻清冷淡漠,拒人于千里之外。
“阿蠻。”女子輕輕叫了一聲。
只見一個高大魁梧的壯漢急急忙忙跑來,五官硬朗,皮膚黝黑。阿蠻跑到女子面前,看著女子,等待吩咐。
“門口點上蠟燭了嗎?”
阿蠻點了點頭。這是主子的習慣,每日醫館開張前必定先點上一只蠟燭,沒有人知道為什么,不過這幾百年來確實一直如此。
女子便是醫館的掌柜,名為弋禾,無親無故,身世成謎。阿蠻只知道他被弋禾救下時,醫館已經開張三百年了。醫館與外界謠傳相差無二,只不過,外界傳言掌柜是天仙下凡,而弋禾并非什么仙子,而是一只正正經經的妖,沒有一絲仙氣。
弋禾已經在凡間游弋近千年了,不修行也不吃人,成日經營著一家生意慘淡的醫館,幾年也不會有人踏足。弋禾似乎尤為喜愛文墨,每一位客人走后她都會在房里關上那么幾日,往一本名為尋芳卷的書上寫字。
“阿蠻,小嵐回來了嗎?”
阿蠻搖搖頭,不言。
小嵐是多年前一位客人的遺孤,他當時找到醫館,以自身生命為代價,將小嵐留在弋禾身邊,小嵐是一個機敏活潑的女孩,弋禾很是喜歡。
沒過一會,小嵐粗暴的揪著一個男子的左耳,罵罵咧咧的走入醫館。“小破蛇,讓你再禍害姑娘。”
“姑奶奶,放過我罷,一個姑娘家如此力大如牛,像甚么話,行行好,多讓我活兩年。”
“你才力大如牛,你全家都是牛”說完又使勁擰了擰,男子哀嚎不絕。
“好了,小嵐。”聽到弋禾的話,小嵐才慢慢松開了手,她惡狠狠的瞪著身旁的男子,忿忿的跟弋禾說:“弋禾姐,你得好好嚴懲他,為了把他從醉仙樓那贖回來花了我不少銀子。”說完悲慘的摸了摸荷包。
弋禾淡淡的笑了笑,“幽熒。”
幽熒對著弋禾痞痞一笑,“還是掌柜的疼我。”
“去青樓無恥,沒有錢還去青樓更是無恥。”幽熒一愣,小嵐在一旁迫不及待的補了一句“被青樓扣押還讓一個無辜少女去贖的人已經無恥得人神共憤。”
幽熒與阿蠻小嵐都不一樣,阿蠻和小嵐是人,跟了弋禾后才得以永生,而幽熒原身是蛇妖,雖說是蛇妖卻沒有半分法力,除了逃命的危機時刻會變成蛇身,他擔著蛇妖的名稱著實牽強。
弋禾救下他時他即將淪為老虎口中之食,堂堂蛇妖被老虎欺辱至此,當時讓弋禾特別驚奇。救了他后,他便死賴著不走,弋禾無奈遂將他留在醫館,他自稱想要報答救命之恩。到底是報恩還是混吃混喝那便另說。
當時弋禾曾想為他起個名字,畢竟阿蠻和小嵐都是她起的,自認為在這方面頗有建樹,沒曾想到小黑蛇二話不說給自己起了個上古神獸的名字,幽熒,沒個正經的說道:“名字寄予期望嘛。”
小嵐知道后日日嘲諷他花里胡哨,沒皮沒臉,打死不叫幽熒,幽熒為此下了不少功夫,仍是無疾而終。
看到一向溫柔的掌柜也對自己“惡語相向”,幽熒哭喪著臉說:“還不是醫館已經許久未有生意了。”
“快了。”弋禾說道,“用飯吧。”
弋禾是妖,原本不用如尋常人一般日日用飯,只不過在她游弋人間的近千年來,逐漸形成了習慣,算是入鄉隨俗。
“掌柜的,我這一去可收獲了不少宮廷秘辛。”幽熒扒拉著飯,口齒不清的說著,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
“你這德行,準是打聽到了哪家絕色女子的名字。”小嵐不屑的瞧了他一眼。
“吃你的。”接著又看著弋禾說道:“北楚皇帝的長姐,五十年前就死了。”
小嵐說:“北楚皇帝的長姐安陽長公主早死了,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完了用“你說的都是廢話”的眼神看著幽熒。
“最重要的是,安陽長公主可是皇帝唯一的胞姐,當年受盡寵愛的小公主,居然在十八歲那年離奇死亡,尸體還消失得無影無蹤,最終落得個死后也沒入皇陵的凄慘下場。”幽熒唏噓。
雖說醫館被弋禾的結界封印,尋常人不可看見,但隔些時日弋禾會帶著所有人搬遷。如今的人間有五大國四小郡。齊,遼,翼,大涼,北楚五大國,如今她們正處于北楚地界。
說起北楚的皇帝,真真正正是一個手段狠辣,果斷開明的皇帝,他已經執掌北楚政權近五十年。五十年前,在攝政王的扶持下,七歲登基,二十年后將權傾朝野的攝政王削官革職,從此牢牢掌握了北楚的政權。
說起北楚,不得不說的就是皇帝的胞姐安陽長公主,長公主死的時候,不過十八歲,而北楚皇帝當時也才七歲。北楚的老人們常常會對后代講述長公主的風姿,嘴里經常念叨:“我們的小公主可是世上最好的人。”安陽長公主愛民如子,受她恩惠的尋常百姓可謂數不勝數。
“若我沒記錯,這安陽長公主,是攝政王的發妻。”弋禾緩緩說道。
“對啊!掌柜的,若輪起輩分來,北楚皇帝還得叫那攝政王一聲姐夫。”幽熒笑著說。
“那又怎樣,那北楚皇帝還不是在他二十七歲時將攝政王削官革職。”小嵐接著說道:“民間傳言,攝政王除了扶持皇帝二十年,權傾朝野,還是一個風姿卓越,風光霽月之人,長的那可是天人之姿。”小嵐說得兩眼放光。
“你說,這長公主尸體去哪了?”幽熒疑惑的問道。
“攝政王被革職后,去了哪里?”小嵐咬著筷子看著弋禾
“北楚皇帝七歲時的皇位,是攝政王讓的。”弋禾說道。
“讓??”幽熒和小嵐同時驚呼,就連一旁沉默寡言,默默用飯的阿蠻也忍不住驚了驚。
“您好,打擾一下,請問掌柜的在嗎?”醫館外有一位佝僂著背的白發老嫗,杵著拐杖,顫顫巍巍的走入醫館,她滿臉皺紋,眼睛渾濁,看似已經快到生命的盡頭。
“生意來了。”弋禾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