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我是不是可以想象
嘯云沒有松開手,但是指縫松了一些。簌鈺看了個大概,明白過來,但她并不以為意。
“我仔細想了一下,還是不妥。”令人寒毛炸起的聲音再次響起,“這分明就是兩人私通出了意外,沒什么大事,稍稍走個過場就行了,你就不用驗了,待會兒發個通告,尋到家屬將尸體領回去就可以結案了。”
簡直是荒唐至極!
“吳大人,這樣不合規矩啊,萬一親屬鬧起來,平白找不痛快?!蓖醵鐒竦馈?p> “規矩都是人定的,要懂得變通,你們就是這樣的迂腐才一直只配做個差役。再說了,這案子一目了然,那還好好插著呢,難道還是有人殺了他們再弄上去的?”吳大人的話是越發不堪起來:“這等傷風敗俗的事親屬還敢鬧,只怕連尸體都不一定敢認呢。”
嘯云實在是忍不下去了,他何曾見過這樣欺上瞞下、厚顏無恥之人,一腔正氣終于噴薄而出:“作為執法官吏怎可憑己之意胡亂定案,不分青紅皂白侮辱死者,在上位胡亂輕賤下屬,你這烏紗帽實在是戴得好啊。我既身為仵作,怎可因為世俗的眼光就……”
嘯云話沒說完,就感覺膝頭一痛,竟是簌鈺不知何時扒開了他的手,看見了屋里的場面,一時間嚇得慌了神,撞在了自己的膝蓋上,跌坐在地,竟娃娃哭了起來。
“哎喲,小妹妹不哭,你們看看,把孩子嚇著了吧,一點人性的都沒有?!眳谴笕嗣Χ紫聛戆参矿?,不忘呵斥站著的兩人。嘯云呵呵,您的人性實在是了不得,不敢比,而且,這位,怎么可能被嚇到。
“哇哇,那是什么人,我要回家,我要找師父。”簌鈺哽咽著亂嚎。
“不哭不哭,叔叔帶你出去,叔叔帶你去找師父好嗎?”吳大人活像一個拐賣兒童的人販子。王二哥皺了皺眉頭,他可是知道這個吳大人的那些個癖好的。
“大人,此處距離秦仵作的家還有些距離,而且此刻還在當值時間,您離開了,我等群龍無首,實在不好辦事啊?!蓖醵缑林夹目淦鹑藖?。
“哇哇,我要走,讓我走,我自己回去。”簌鈺不依不饒。
吳大人并不在意:“那叔叔帶你到這附近轉轉,外面有很多好玩的好吃的,叔叔給你買,好嗎?”
簌鈺停下來,抽抽搭搭道:“好?!比缓笏盅蹨I汪汪地看向嘯云:“師兄?”
王二哥在暗處偷偷扯了扯嘯云的衣服,示意他拒絕,但令王二哥吃驚的是,嘯云竟然答應了??粗⌒∫恢惑曤x開的吳大人,王二哥充滿了擔憂,不禁責怪起嘯云來:“曉云啊,你就不應該答應吳大人,你離開許多年,不知道,那吳大人,他,總之,你師妹怕是不好,要不,你還是跟去吧?!?p> 嘯云轉身進了廂房:“我大概猜到了,不過,小魚兒機靈著呢,不會有事的?!?p> 王二哥簡直不敢相信:“她再機靈,也不過就是個半大孩子啊,可真是急死人了。”
嘯云做好準備工作,開始檢查尸體。半大孩子,那分明就是只萬年老鬼,誰能占她便宜。不過這樣說似乎不太好,嘯云又默默給簌鈺道了聲得罪。
“其實,小魚兒是故意把那吳大人引開,就好讓我們辦事的,這樣你還覺得她會把自己送進虎口嗎?”嘯云看著王二哥著急的樣子,終于告訴他真相,至于有沒有用,那就另說了。
另一邊,吳大人成功的把小美人拐了出來,心里正樂著呢,想著怎么把小美人騙回家,再怎么這樣那樣,心里好一通yy,一雙眼睛都紅了起來,像一只餓狼。
誰知,簌鈺不知從何處生出大力,掙開了他的手,其實是他想的入迷,自己松開了。簌鈺一下子沖了出去,也沒跑遠,就是一把抱住一個過路的中年婦女的腿,坐到地上,又開始哇哇大哭:“姨媽,姨媽,我可算找到你了,小魚兒好想你啊,你帶我去找娘親吧,娘親不要我了,哇哇哇。小魚兒好難過啊?!比缓笥质且煌ê鷶囆U纏,惹得群眾聚集,將三人圍在中間,這下吳大人是走不了了。
那中年婦人好好走路,忽然被這么個小娃娃纏住,打又打不得,只能罵:“哪里來的小賤蹄子,在這攀扯老娘,老娘連個姊妹都沒有,怎會認識你,你想騙錢也找個靠譜點的理由?!?p> “不是嗎,可是那個叔叔帶我來的,他說會幫我找娘親的?!斌暱蓱z兮兮的道,眾人立刻將目光轉向吳大人。
吳大人穿著官吏的衣服被群眾圍著,本就鶴立雞群,平時他名聲就不太好,大家對他的事也多少有些耳聞,這下,大家免不得就要往那方面才想了,于是眾人議論紛紛,指指點點。
吳大人只好硬著頭皮上,先把這小家伙弄走再說。他上前就要把簌鈺拉走。簌鈺豈能讓他得逞。
簌鈺躲到婦人的身后,又不甘心地說:“您真不是我姨媽,您再好好看看,對了,我耳朵后面有一塊胎記,您認識嗎?”簌鈺說著就將自己耳朵后面的胎記給婦人看,是一個類似小魚的胎記。
“當初我生下來,是姨媽說耳朵背后有這個魚形胎記,就叫我小魚兒,您難道忘了嗎?”
這尋親真像這么回事了,要不是婦人確定自己沒有姊妹,怕不是自己都要信了。
“小姑娘,我真不是你姨媽,你認錯人了。”婦人心里的火起漸漸消了,和氣地對簌鈺道。
“那為什么那個叔叔要騙我呢?”簌鈺這話明著是說吳大人騙她來找親人,在眾人耳中那就是誘騙小女孩意圖不軌啊??磪谴笕说难凵裨桨l不善起來。
“吳大人,您老大不小了,惦記著小孩子,怎么不再娶一房啊,成天在我們這瞎轉悠,浪費時間啊?!?p> “吳大人,您不是來這辦案的嗎,我看,好多差役都在那客棧里呢,您怎么一個人跑出來了,偷懶啊,不能吧。”
“說什么呢,吳大人是那種人嗎,人家是來體察民情來了?!?p> 大家伙兒一陣明嘲暗諷,把個吳大人說得面如死灰,再生不出半分旖旎的念頭來了。
“好孩子,我帶你去吃點東西吧,別跟著那個東西了。”婦人也是個嘴巴毒的。
“謝謝,不用了?!斌曌兊霉郧善饋恚骸敖o您添麻煩了,我師兄一會就出來,會帶我走的?!?p> 簌鈺此話一出,跟讓大家覺得是吳大人利用職權之便欺侮下屬親眷,愈發覺得他不是個東西。那架勢,要不是礙于官府的面子,簌鈺想,大家伙兒說不定會向吳大人扔臭雞蛋。
嘯云那邊已經結束,遞來消息,簌鈺和他交待了一聲。很快人群外就傳來嘯云急切的呼喊聲:“小魚兒,小魚兒。”
簌鈺像得了救命稻草一般,撲進嘯云懷里,忍不住又抽噎起來,嘯云十分恭敬地向吳大人行了禮,道了歉,不敢多說一句,只是向婦人道了句多有得罪,然后就站在邊上,想走又不太敢的樣子。
這些動作一氣呵成,絲毫不給吳大人辯駁的機會,事情就愈發的可信了起來,吳大人將黑鍋背死。哦不,本就是不是黑鍋,他就是那么想的,不過還沒行動就失敗了而已。
吳大人忍者滔天怒氣才沒有撲上去把兩人掐死,呵斥了一句:“快滾。”
嘯云這才點頭哈腰,百般感謝的跑了,吳大人一口老血無處可噴,胸痛萬分。
跑開了人群的視線范圍,嘯云才停了下來,簌鈺還是掛在嘯云脖子上,不停的抖動著。
嘯云有:“好了,已經看不見了,你就不用再演了。”
簌鈺都得越發厲害起來,嘯云有些蒙,怎么回事,然后他就聽到了簌鈺溢出來的一聲笑,然后就是哈哈大笑。嘯云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嘯云將簌鈺放到地上,拉著她的手,回家。
“驗出結果了嗎?”簌鈺問。
“兩人身上均有歡愛的痕跡,又無其他傷痕,像是行了房事?!?p> 簌鈺忽然有些耳朵發燙:“但做那事應該不會死人吧,這未免太離奇?!?p> “人體有很多地方是很脆弱的,做那事時難免會失控,碰到些不太能碰的地方,也不是不可能。我曾遇到一案,一對新婚夫婦成親當天晚上,新郎剛進洞房沒多久,就跑出來說新娘死了,而且新娘在他進去時是活著的,新娘身上半分傷痕都沒有,后來還是一位老大夫查了出來,是新郎親吻新娘的脖子時,不得其法,把新娘給吻死了?!眹[云一本正經地講解起案例來。
簌鈺沉吟:“好像毫無破綻,還有哪里有問題嗎?”不然為什么嘯云會說“像”。
嘯云點點頭,低低說了句:“男尸頭頂有一顆平頭釘?!?p> 簌鈺沉默,看來事情不簡單,十有八九是任務之一。
回到老仵作家,院門虛掩著,和他們走時一樣,只是當他們推開院門,走進去時,屋門關著,里面靜悄悄的,毫無人氣。兩人對視一眼,事情不妙,他們趕緊跑進屋去。
老仵作的房門大開,嘯云一進去就看見了倒在塌邊,昏死過去的老仵作。地上到處是都是散落的紙張,是老仵作整理的舊案。在桌邊還有一攤血跡,大概是老仵作吐在那里的。
嘯云將老仵作扶起來,探了探氣息,還活著,然后掐了他的人中。一會兒,老仵作悠悠轉醒,目光迷茫的看著兩人,簌鈺到來一碗水,老仵作也不喝。只呆呆的看著,忽然,他緊緊攥起嘯云的手,聲嘶力竭的喊道:“一定要阻止他,一定要阻止他。案子,案子……”話沒說完,好像有什么扼住了他的咽喉,他嗝了一聲,斷了氣。
簌鈺默默地將老仵作的眼睛合上,作為鬼仙,她不是第一次見人死,也不是害怕死亡,她知道即便是自己也會有隕滅的一天,生死輪回是萬物法則。
“這應該就是老仵作的遺愿了?!眹[云嘆了一口氣,將老仵作放到床上,他們的任務正式開始了。
簌鈺一邊收拾地上的紙張,一邊冷靜分析:“我們手上現在有一個案子,但是是不是只有這一件,會不會還有陳年舊案,不可知。還有‘阻止他’,這個他又是誰?是兇手還是別的誰?!?p> “我是不是可以想象獎勵的數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