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童工青陽
“早。”太陽從西邊出來,這家伙居然主動跟自己打招呼。
“不多睡會,白天可沒力氣干活啊。”十八笑道,“被吵醒了?”
“沒有啊,我向來起的早,早睡早起身體好嘛。”青陽扭了扭腰,甩了甩手臂,越發覺得這家伙有古怪。
“這山洞可不止住了我們三個。”
“還有其它的東西?”青陽一臉驚懼。
十八笑了笑,“別擔心,這里離地少說也有二十丈,尋常的猛獸上不來。
不過雖有陽光,但這洞很深,陰暗潮濕,少不得一些飛禽、蟲子什么的,所以晚上聽見一些奇怪的叫喚聲也是常有的事。
不過應該沒什么威脅,我們兄弟倆來這也大半年了,不也活得好好的嘛。”
“嚇我一跳,沒毒就好,多謝你的提醒。”青陽沖他笑道。
說到底,他還是希望跟同居的這倆兄弟搞好關系。
畢竟同在一個屋檐下,在這個鬼地方,遇事多個幫手總比敵人強多了,就算不幫忙,能保證不會再關鍵時刻捅刀子也是好的。
至于他有什么秘密,這不是他關心的。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糊涂才是大智慧。
另外說不定他倆還能幫自個逃出去呢,“咱們每天都干什么活?”
“你一會兒就知道。”十八意味深長地微微一笑,便轉身回洞中。
……
青陽跟著洞穴里的其他人,來到山寨邊的一塊平地上。
說是平地,其實是一塊五、六丈見方大小的平整巨石。上面堆了小山一樣的野獸的尸體。
十七告訴他,他們平時主要就是負責將這些野獸剝皮拆骨。
果然如青陽所料,這里一共有九個和他年紀相仿的孩子,其他人也和十八一樣,一臉漠然,機械地埋頭干著活。
也沒有人教自己,只有一個稍稍年長的少年,大家伙稱他為石頭哥,躺在一塊干凈的石頭上,叼著一根狗尾巴草,手握著根鞭子,也不看他們干活,自顧自哼著小曲,曬著太陽。
眾人每剝完一塊獸皮,便拿去給石頭哥檢查。但凡有剝的不干凈的,少不得挨一鞭子,被踹回去返工。
而那些把獸皮弄壞的更慘,一頓毒打是免不了的,聽十七說還不許吃飯。
青陽用刀雖說還算熟練,聽十七這么一說也不敢大意,放慢了手速,小心翼翼地剝著。
“那剝的少會怎么樣?”青陽繼續問道。
“誰讓你們在這閑聊的?”沒等到十七回答,青陽只感覺后背一陣火辣辣的疼,“新來的,讓我告訴你,剝的少的沒飯吃,要是天黑之前沒把這堆獸皮剝完,你們所有人統統都沒飯吃,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青陽沒敢回頭,更不敢停下手里的活,齜著牙一字一字地回答,眾人似乎對這樣的場景已經習慣了,沒有任何反應依舊埋頭各自干著自己的手里頭的活。
朱八、趙四、丁不二、石頭,青陽默默地在心里記下了這些名字,手頭的活也沒停,很快就嫻熟地剝完了一塊赤狼的獸皮,青陽細細檢查了一番,沒有殘留的肉,也沒有破損的地方,便拿到石頭那邊檢查。
拿著獸皮,石頭哥翻來覆去地檢查,他瞇著眼睛看了眼青陽,嘴角微揚笑道,“還挺快的。”
青陽臉上沒有表露一絲情緒,這些都是吃人不吐骨頭,他要是露出高興或者不屑的神情,說不定還要挨一頓免費的毒打,那找誰說理去,他學著其他人的樣子默默聽著,又默默低頭回去繼續干活。
看著其他人的連被毒打都不敢吱一聲,只是默默忍著,青陽心中有些悲涼,估計要是喊疼可能還要挨更多的毒打,好像一群埋頭吃草然后被擠奶、被宰的羔羊,甚至還不如,羔羊至少會跑,有羊角會頂人,他們手里拿著刀卻也不會用來反抗,只是逆來順受地干著活。
……
夕陽收起它最后的余輝,眾人也按時完成了任務,還將已經血流成河的那一堆獸肉分筋拆骨,清洗整理完畢,然后將它們送上了一輛馬車,駕車的正是那個“笑面虎”朱八,石頭一聲聲“八哥,八哥!”叫的那叫一個親切。
八哥?八哥,巴哥,會叫的鳥,會咬人的狗,都占全了。
青陽默默躲在眾人身后,低著頭,免得“八哥”想起他來,讓石頭好好“照顧”自己。本以為這些肉多少有些是他們的晚飯,不過看著出寨門揚長而去的馬車,他知道自己想多了。
晚飯一碗野菜湯就著糟糠饅頭,剝幾張獸皮就是幾個饅頭,青陽領了四個自己拳頭大小的小饅頭。
他倒是想多吃幾個,可是畢竟新來的,手生,他剝到第四只短尾鱷就時候就已經是最后一只了。
一天沒吃東西了,他也顧不得那么多了,一口咬著饅頭,一口喝著湯,嘴里沙沙作響,他一邊吐著沙石,一邊津津有味地吃著。還剩一塊,他放到嘴里,又拿了出來,擦了擦上面的口水,眨巴眨巴嘴,收到了懷里。
吃完飯,石頭將眾人分成三組,一組洗碗,一組抹地,一組喂馬、洗馬、打掃馬廄。
馬廄之內,十七、十八還有青陽三人,十七負責喂馬,然后再幫十八一起打掃馬廄,讓青陽一個人去洗馬。
這個十八,巴不得把自己弟弟拴在褲腰帶上,跟寶似的,我又不搶你弟弟,用得著看那么緊嗎?
白天剝皮的時候,就有意無意地往自己和十七中間擠,搞的自己好像是掃把星,會把他弟弟帶坑里一樣,青陽在心里埋怨著。
青陽牽著馬兒到水井邊上,忍著異味,仔仔細細、從上到下,把六匹馬刷的一干二凈,伺候的舒舒服服的,跟這些馬兒打好關系,說不定到時候逃跑能幫上大忙。
青陽刷了好半天,可還是有異味洗不掉,他把鼻子湊到馬身上聞了聞,那馬好像感應到了什么,低聲嘶鳴,向一旁挪了挪。
他眉頭一皺,突然意識到了什么,低頭聞著自己身上,汗臭、血腥還有各種尿騷、糞臭的味道撲鼻而來,青陽忍住想吐的沖動,一聲嘆息,“人沒用,連馬都嫌棄你。”
青陽癱坐在地,心中猶豫要不要給自己也洗洗,他掙扎半天才站了起來,放棄了這個打算。
雖然是個愛干凈的人,不過萬一石頭看見自己沒干活在洗澡,肯定免不了一頓毒打。
青陽環顧四周,發現水井東邊不遠處的空地上堆積著十幾個木桶,正當他好奇,想過去查看時,聽見十七他們在叫自己。
青陽收起好奇心,不顧最后那匹棗紅馬的嘶鳴,親密地拍了拍它,將其牽回馬廄。
馬廄,十七和十八也正在收尾,見青陽牽馬走來,十七道,“青陽你來的正好,我們打掃的差不多,正想去叫你,你就過來了。”
看著鋪滿干草和稻殼、被刷的發亮的馬廄,青陽心中郁悶,人不如馬,難怪被瞧不起,人家是自己有房,溫暖明亮,不愁吃穿。
哪像自己寄人籬下,只能住三個一間的巖洞中,陰暗潮濕,受人排擠,在洞口吹西北風。
“我們可以回去休息了嗎?”青陽懨懨地問道。
干了一天的活,他累的有些直不起腰來,渾身骨頭都要散架了。他抬頭看了看天上高懸的圓月,這才一天,就有些受不了了,看來還是要抓緊時間想辦法逃跑。
“等石頭哥過來檢查,過了,我們就可以回去了。”十七笑道。
“好吧。”青陽有些佩服十七,在這呆了大半年,其他人都是一副面如死灰、心如縞素的樣子,他看起來還是這么天真樂觀,臉上總是掛著笑意,換做自己早崩潰了。
可能他有個為他遮風擋雨的哥哥吧,青陽心中不禁有些羨慕。
石頭過來挑剔了一番,好在青陽三人誠懇認錯,積極整改,石頭也沒再為難,不一會兒三人便放三人自行離去。
路上,青陽打聽才知道,原來那木桶里面裝的是石漆,容易走水,故而放置在井邊。
青陽還有意無意地和十七聊著黑風寨的一切,十八幾次欲言又止,不過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他也就沒多說什么。
青陽打聽到原來他倆兄弟自幼父母雙亡,流落街頭,靠著乞討偷東西過活。
不曾想被一個相熟的老乞丐賣到了黑風寨,拿他們換了兩斤肉。
而石頭,原本在他們二人剛來的時候,也是住在這巖洞中,不過后來因為表現出色,便被四當家的提拔,才當了眾人的頭頭,負責監督大伙干活。
至于這些當家的是什么來路,十七也不清楚,十八又是那副我知道也不告訴你的神情,青陽知道不能操之過急,便不再追問。
三人走到那巖壁上的那條九曲十八彎的小道,十六走在前面,十七緊跟在后,死死地抓著十六的衣角,小心翼翼,左顧右盼,緩慢地挪著步子,身體似乎有些顫抖。
青陽見了搖了搖頭,心里笑道,十七是不是有恐高癥啊。
這里離地雖高,二尺左右的石道也不算寬,但除非有人推你一把,不然完全不需要擔心會掉下去,那天要是換做是十七碰到那頭花斑虎,估計他會嚇得暈過去。

關山路人.
謝謝大家的推薦票和評論,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