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龍一行人終于抵達京都,隔著簾子眺了一眼,京都的城門關卡守衛比往常要森嚴許多,來往商隊逐個地下車下馬盤查。燭龍面生,便下車去城門口查探,只見城門邊上張貼了二十余張懸賞,其中最上面的兩張正是蘇默蘇輕語的畫像,下面兩行小字寫著,蘇輕語/蘇默,香江案犯蘇黎之女/子,在逃。
四人坐回車上,對視之后,不約而同地沉默了。
他們這一行人,模樣出眾甚是惹眼,尤其蘇默生得那樣的好模樣,必然一眼就被人認出。
“從前,郡主偷跑出去,為了躲避王爺追查,常女扮男裝掩人耳目。”燭龍幽幽說了句,言下之意,眾人了然。
蘇輕語換上了蘇默的衣裳,而蘇默也沒有脾氣,乖乖拿了蘇輕語的衣裳,一襲紅衫百褶裙,挽起一頭仙螺發髻,簪上一對鑲嵌著小顆綠松石紅寶石的鏤空金花,瞧著比蘇輕語還嬌俏些。蘇輕語塞了一柄玄絲明花團扇在他手里,他臉色陰晦地接過,也不說什么。
譚鳴在車駕上掛上御史府的牌子,趕著車朝城門緩緩走去。
前面排起了長隊,車內三人等候在車里,心中惴惴不安。
蘇默和蘇輕語坐在馬車的兩側,燭龍則坐在里面,兩人的中間。他的大半個身體都隱在陰影中,單手按在劍上,密切聽著外面的動靜,隨時嚴陣以待。
“走,走,走,到你……”守兵見到了御史府的牌子,想起前幾日御史譚松大人上諫京都守軍濫用職權滋擾百姓,影響京都往來商貿,上頭不得不下了命令整改肅軍。這家可是個刺頭子,守兵沒有即刻將人趕下車搜查,反倒問了起來,“進城干什么去?”
“大人,老朽是譚大人的家奴,聽說譚老太爺身子抱恙,特意前來看望。”
“這樣啊,譚老太爺得快七十歲了吧。”守兵念叨,“車里是什么人?”
“老朽的一雙兒女和兒媳婦。”
守兵上前作勢要掀簾子。譚鳴說道,“女兒家怕羞。”
守兵斜睨了譚鳴一眼,手下驟然將簾子一掀,突如其來的光亮刺得人睜不開眼,蘇默和蘇輕語抬手遮了遮面。守兵瞧著果真是兩男一女,那男子模樣青俊,卻與畫像上不太一樣,女子模樣看著出眾,但隔著團扇看得不分明,左右比畫像上的要嬌媚多了。
“走,走走……”
這算是放行了,譚鳴松了口氣。
馬車入了城門還沒走出去多遠,就看見迎面走來一只隊伍,領頭的是京都護軍統領,徐擎。蘇家和徐擎曾在擂臺之日有過一面之緣,想不到今日這么不湊巧,遇上他來巡防。
“慢!”徐擎說道,凝視著馬車上懸著的譚家牌子,一臉不悅地看向守兵,質問,“下車排查過沒有?”
看來這徐大人是對譚家有怨氣,存心要過不去。
“大人,屬下瞧著是御史家的,只掀開簾子看了一番,車內兩男一女,并無問題。”
“哼,御史家又如何,那也得按規矩來。”徐擎滿臉陰戾,如此說道。
燭龍抓緊了劍身,蘇輕語下意識地依偎在他身側,蘇默則是攥緊了拳頭,一副魚死網破的模樣。
守兵緩緩靠近,譚鳴弓著身子,腦中想著對策。
忽然,人群中有人喊了他一聲,“譚老哥。”
譚鳴抬頭,看向來人,眾人也被這聲音吸引,同同看了過去。
只見一名五十上下的男子,一身暗青色拼玄錦的衣飾從人群中緩緩走來,一眼也不瞧那不可一世的徐擎,腰間掛著一枚木制腰牌倒是與譚鳴所駕的馬車類似,這男子恭敬地向譚鳴揖了禮。
“老太爺念叨著您,數著日子算到您老應該今天會抵達,便著了我來接您。”這男子瞥了徐擎一眼,意有所指道,“近日啊京都被人攪得人心惶惶,老太爺擔心您受驚嚇。”
徐擎看向此人腰間所佩戴的腰牌,想著此人大約是譚家的管事。譚松這幾日在朝堂上與凌王處處爭鋒相對,像條瘋狗似的咬著香江的案子不松口。城門守軍為了捉拿在逃的蘇家人,嚴防入城關卡,被譚松告了一筆,陛下親自下令整改。如今不能再撞到譚家的槍口上去。
“老太爺有心了,也不知怎的,普通老百姓只查一次,到我這卻要查兩次呢?”
這男子斜睨了一眼徐擎,道,“咱們大人身在其位,得罪的人多,自然是有人要公報私仇了。”
“你!”徐擎瞪過來。
這男子也毫無懼色地瞪回去,對譚鳴說,“咱們走,別讓老太爺久等了。”
譚鳴點了點頭。那守兵無奈地看向徐擎,卻聽見他憤憤地說道,“放他們走。”
譚鳴駕了車,快快走了。
走過了平遙大街,回頭再也看不見那城門守兵,這男子才讓譚鳴在一個巷道里停下。
“不知這位兄弟是譚府哪位?”
三人皆錯愕,原以為譚鳴與這男子應是相熟。
“非也,小人奉了袁大人的命令,前來相助。”
“你不是譚家人,方才還和徐擎那般叫囂,不怕他察覺嗎?”
“我家大人說了,御史譚家的人,越囂張越好,只要不動手,這幫武將不敢拿我們怎么樣。”
“你家大人深得狐假虎威的真髓啊。”蘇默調笑道。
這男子不再言語,引著三人下了馬車,入了巷道。穿過了幾條街巷,在一方窄門入了一處內宅,走了幾步才豁然開朗,竟然到了袁青的太傅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