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過了兩天,那大師還真到了葉家,我瞧他一身樸素打扮,身后背負的小柄桃木劍,白色布袋裹著腳踝處,那兩撮白花花的眉毛略帶喜感。
只是他皺成川字的眉頭讓人覺得好像還真有那么一回事一般,不可過多猜忌。
唉,仙風傲骨之人豈是我們這種凡人能看得清的?
跟他簡單交流了一句后我便帶他到葉府上四處瞧瞧,他見我第一眼打探了許久,竟然說我身上有不干凈的東西,剛開始確實十分生氣,覺得自己被冒犯了,可后來看他一副認真不茍的模樣讓我竟然漸漸地選擇相信他。
他經過我的院子時覺得里面不對勁,我就想到了我那么久的夢魘說不定真的與他的判斷有關,于是不敢有任何怠慢與隱瞞,跟他講了這些日子來我遭受的那個奇怪的夢。
大師只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叫我別擔心,他在院里擺上了奇奇怪怪的東西,那一番作法的動作令我跟我的丫鬟都大開眼界,雖然奇怪了點,但好像真的很厲害。
結束時大師跟我說已經沒事后我這才松了口氣,吩咐丫鬟付了他重金表示謝意,想著終于能睡個安穩覺了。
勞累了一天,晚上沿小徑從賬房回屋時,剛一進門被一不速之客嚇了一大跳,
什么情況啊。
我的屋內竟然有個昏迷的男子?!
我除了生意上的事,很少跟其他男人打交道,更何況這個陌生的男人竟然半夜里還昏倒在我的閨房?!這要是傳了出去我的名聲可怎么聽。
我訕訕地上前推了他一下,他竟然就這么倒在了地上!但是看他的面相,似乎不但沒有惡意且有一種翩翩公子的氣質,于是我趕忙將他從地上扶起,勉強讓他躺倒我的床上。
嘖嘖,這精致得如同被打磨過一般的臉龐還真有幾分模樣,我盯著他心里這么想,不過好像受了傷,唇色極其慘白,身上也很冷,那股冷意凍得我直打顫,居然會有人冰成了這樣?還是這種七月的熱天里。
我替他塞緊被子,現在這種天氣本來就夠熱,這被子薄得很,于他這溫度而言可能沒什么用處,我正欲離開去找一床厚點的棉被,沒想到剛一起身,他竟然拉著了我的手!
我何時跟男子有過這種牽手的親密行為!正欲發怒,可看他依舊緊閉雙目,眉頭還微微蹙著,我一下就平息了怒火,心中緩緩浮上一股奇異的感覺,擾得我好不自在。
我越是掙扎他越是拉得緊,沒辦法我只好就這么坐在床沿,他似乎意識到了我的順從,眉頭也滿滿松開了,臉上恢復了那副恬靜的模樣。
我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我困得猛地腦袋往身下一砸時,突然就被驚醒了過來,而身邊的人不知什么時候放開了我的手,漸漸有了醒過來的跡象。
我連忙起身規矩地站在一邊,瞧見他疑惑地睜開眼坐起后,他那雙滿目星辰的眼睛帶著很復雜的感情,最多的卻是奇怪與驚喜。
我雖然感嘆于他那雙好看得不得了的眼睛,可還是對他醒來的反應感到不解,這有什么好驚喜的,莫不是覺得自己快要死了,結果誤打誤撞進了我的屋子還被我救了下來,沒想到自己還會活著?
不過大難不死嘛,必有后福。
這還不多虧我。我在心里得意地想著,真是便宜你這小子了,竟然讓我堂堂葉家家主照顧你,要是被府外那些個公子哥知道,還不得剝你一層皮,盡管這么想有點不要臉,不過是事實呀,我篤定地點了點頭。
瞧他一直不說話,我率先開口問道:“你是何人?為何會出現在我的閨房內?”
想不到他一怔,隨即展開一抹溫柔得令人臉紅的微笑,我暗罵了一句妖孽,我葉楚晗雖然年紀不大,可什么樣的美男子沒見過,可是,他笑起來,還真有那么一點味道。
怪好看得緊。
我心中立馬打起十分警惕,雖然這個男人長得好看,但對我使美人計可沒什么用,畢竟美色與性命安危面前,我肯定選命!
后來他用極度悅耳的嗓音告訴我,他叫墨書。
我在心里反復念著,墨書墨書,好聽。
好像有一種認識了許久,卻又隔了百年不見的錯覺,我竟覺得十分心安,目光緩緩地從他的眼眸移開,又再回到那里,有那么一瞬間要沉溺在那布滿星辰的眸子里了。
我突然內心跳的比平常都要急促,腦海里閃過一句話,好看的人,可真是哪兒都好看。
我對他的戒備心一下就消失了,連我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他身上的親近感讓人很容易放下身邊豎起的尖刺,將身體最軟弱的那一部分都愿意展現給他看,就是這么篤定,他肯定不會傷害我,絕對不會!
后來的時間,反正他也沒地方去,于是我就安排他在府里住了下來,他剛開始還很有歉意,覺得自己打擾到了我,不過也就剛開始,到了后面竟然完全適應了這府上的環境與生活,一點都沒有陌生感,好像比我這個主人還要了解葉府一樣。
有一次看他在池邊逗魚,可悠閑了,那模樣啊,完全不相信他是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汗,出塵的氣質明明就是府上養的貴公子。
我徑直跑到他面前,不滿地噘著嘴問他:“我說,你是不是很早以前就打算賴我家了,這過得怎么比我這主人還肆意瀟灑。”
他思考了小會,對上我的眼睛,認真地點了點頭。
我竟然不知道該說什么話去反駁他,墨書輕聲一笑,抬手揉了揉我的腦袋,很曖昧,很寵溺,可我不討厭這種感覺,甚至想要靠近,劇烈跳動的心跳好像讓我知道了點什么事情,關于我自己,關于我對他的事情。
某日我好不容易沒有那么忙,于是便見他待在屋里邊,我想這幾日天氣不似前面那般炎熱得讓人煩躁,反而是淡淡和煦的陽光,適合出來曬曬太陽。
想著他那人白天老師悶在屋內,我都從未見他在白天出來過,便興致沖沖地跑進他房間內,看到他正一臉認真地在作畫,見到我后才停下了手里的筆。
我湊近去看擺在案板上的畫紙,姑娘?他畫的竟然是個姑娘?
雖然只是簡單幾筆勾線,但從那窈窕的身形便知,還是個出彩的姑娘呢。
我忍住心中那一點點酸意,問他這幅畫,他點了頭,竟然還回憶起他與這畫上姑娘的過去來。
好吧我承認我更加不開心了,特備是他似乎對這畫上的人有夸不完的話,道不盡的情,我覺得他說的刺耳,很是不悅。
沒想到他見了我這副模樣,只是笑了笑!他難道看不出來我不開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