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吧！”洛塵笑著搖了搖頭，自嘲道：“還有人說在下前世是得道的仙人呢！可是，你看我像嗎？”
眼前的書生身著缊袍，表里樸素，一頭青絲用木簪隨意束在腦后，清爽自然。
眉目清明，帶著濃濃的書卷氣。
一雙眼睛在柳眉的映襯下宛如繁星，溫和中又平添了一絲銳氣。
狐小仙背著小手，煞有介事的端詳了一會兒，忽然眨著眼睛贊道：“仙人卻是不像，倒像公子多一點兒，就是這身衣著略顯寒磣了，少了一絲貴氣。”
“否則配上一位侍女，走出去，還真是能吸引不少大家閨秀的目光呢！”
聽著狐小仙的夸贊，洛塵臉色一紅，慌忙擺手道：“就我這家世哪敢稱什么公子，你就別打趣我了！”
哪知狐小仙聞言，臉上的笑容淡去，認真地盯著洛塵的眼睛道：“如果能得聞仙音，為奴為婢也沒什么不可以。”
“洛兄，如果那些驚世的言語真的出自你的記憶，小仙愿意常伴左右。”
看著面前柔美不可方物的狐女，洛塵一下子呆住了，整個心神都沉溺其中。
過了好久才回過神來，喟然嘆道：“記得咱們第一次相見之時，你為救無辜，不惜以頭撞墻，那場面，著實震撼到了我……”
聽到洛塵提起自己過去的囧事，狐小仙也俏臉一紅，微微側過頭去。
“那時候我就在想，一個女子仗義到此等地步，不管是人是妖，都值得尊重。”
“小仙姑娘，你為了求道不惜委曲求全，但我卻不能看著你作踐自己！”
狐小仙一愣，抬起頭，怔怔的盯著洛塵的眼睛，神情純凈的宛如水晶雕琢的蓮花。
“而且，你一直以洛兄相稱，我亦將你當做真正的朋友。婢女之類的話，不但侮辱了你自己的人格，還侮辱了我們之間的友誼。”
“我不想再聽到第二次！”
狐小仙從床上站起，又緩緩坐下，好一會兒，才捂著臉笑了起來，可那聲音聽著，分明帶著一絲抽泣。
“洛兄，如果一位凡人女子聽到這番話，恐怕會不可自拔的愛上你。即便是一只一心求道的狐貍精，也有那么一點點兒心動呢！”狐小仙放下手掌，輕咬著嘴唇，俏臉上終于又恢復了嬌憨的神態，“可惜，既許道，難許卿！你……會不會也和小仙一樣，感到遺憾呢？”
此刻之美，令洛塵忘記了呼吸。
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兒來，指著嬌艷如花的少女怒道：“好啊，你個狐小仙！我說的句句都是掏心窩子的話，你心中感動是應該的，為什么還要反過來擾亂我的心境？”
“你這些話，分明就是勾我亂想，真是過分！即便天下女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愛上你個禍害人的小狐貍！”
狐小仙笑得前仰后合，指著洛塵道：“如果心中沒有念想，何來擾亂心境之說？承認了吧，洛兄！”
“你的小心思，并沒有比終日隱居山林的我深沉多少，哼！”
“沒有！”
洛塵氣哼哼地回了一句，轉身準備出門。
忽聽外面傳來喜慶的鑼鼓聲，嗩吶也是變著法兒的轉換著調子，百鳥朝鳳一般。
洛小仙當下心中好奇，湊到門口問道：“村里出了什么事兒，這么熱鬧？”
“馬員外家的公子今日大婚，估計是迎親的隊伍回來了。”
“婚禮？”狐小仙目光閃動，激動道：“我還從來沒見過嫁人是什么樣子呢！聽說新娘子都是鳳冠霞帔，漂亮異常，咱們去看看？”
洛塵回頭看著好奇的狐小仙，揶揄道：“某人不是一心向道嗎？怎么還對嫁娶之事如此上心？”
“嘁，你不是說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嗎？多長點見識，總是好的。”狐小仙頗不服氣的回了一句，而后興奮地提議，“一起去看看吧！反正也沒幾步路。”
洛塵看著破舊的茅屋嘆道：“我本來是打算收拾一下廚房，準備做飯的……”
“咦！”狐小仙一臉嫌棄，拉著洛塵就走，“飯有什么好吃的。平日我都是隨便摘點兒野果子充饑，哪兒需要那么麻煩！”
二人悄悄跟著迎親的隊伍后面，一路向村子正中走去。
馬家在村子里是望族，世代鄉紳，家中的長子辦婚事，排場自然小不了。
為了討個喜慶，半個村子的人都到了。
馬老爺也是大方，不管是誰，只要前來道喜，都有席位。
即便是女人和小孩兒，也能討得一把糖果吃，所以各處都顯得喜氣洋洋。
只是洛塵翻了一下過去的記憶，看著面前熱鬧的場面，不由嘆了口氣。
狐小仙有點兒好奇，問道：“別人大喜的日子，你唉聲嘆氣做什么？莫不是也想起了自己的婚姻大事……”
洛塵白了她一眼，低聲道：“馬家大公子名叫馬元，名聲非常不好。極好女色，是城里酒館娼寮里的常客。”
“記得有一年也是冬天，馬元冒著大雪被人抬了回來，說是染了花柳病，差點兒死掉，當時鬧得人盡皆知。”
“可你看現在，即便所有人都知道新郎官不是個好東西，女方的家人肯定也是知曉，可仍舊把女兒嫁了過來，可見權勢二字在世人心中的地位遠遠蓋過了德行，真是令人無奈呀！”
狐小仙眨了眨眼睛，奇道：“花柳病是什么病？為什么起個如此好聽的名字？”
洛塵看著面前懵懵懂懂，又犯了憨傻之氣的小丫頭，一時無語，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只得糊弄道：“反正不是啥好病癥就對了！因為跟女子有關，才冠以花柳之名，內里卻骯臟的很。”
“哦哦！”
狐小仙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這并不是她故作單純，真的是因為身為一個狐妖，常年隱修在芒碭山，很少在俗世走動，雖然冰雪聰明，但是一些陰暗的東西，卻并不懂得。
三百年在兇獸口中掙扎求存，化形以后又沒有得到過任何指點，身為天資最為聰慧秀美的狐妖，更是一些變態修士的心頭好。
狐小仙肯定遭受過許多異乎尋常的危險，才會對道法如此渴望。
“落轎！”
一聲鑼響，將洛塵的思緒拉了回來。
二人看著披著紅綢的花轎，一時間都有點兒期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