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拍了那些照片。”沈暮澤低下頭,“雖然不是我直接授意,但是大部分原因是因為我,他們為了我的一些利益,想要達到一些目的才拍攝的。”
“我?我什么時候妨礙到了你的利益了嗎?還是說那些目的是與我有關?”寧巍然突然嚴厲起來,聲音一同往常,臉色陰下來些許。
沈暮澤看向他,皺起眉頭,聲音又慢了幾分,“我并不在乎您是否妨礙了我的利益,而且前輩本就付出更多,所得更多是自然的。”
“我一個后輩,能和您有合作的機會已經是不容易的事,您不知道,當初我與您第一次相見,我就期盼著能有后續的合作。”
燈光不明不暗,沈暮澤眼中竟浮出點點濕意,想要再說一堆話,可是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看向寧巍然。
“所以是你的粉絲還是你的團隊?”寧巍然看著面前委屈的人,將話題再拉回今晚的事情上。
“我的團隊。”他又被拉回現實,“其實是公司,他們估計是希望這部戲我能收獲更多……”沈暮澤頓了頓,他知道寧巍然一定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這樣啊。”寧巍然搓了搓手,“事情已然發生,我們這邊也給了回應,不管你的團隊希望之后如何發展,也應該就此打住了,你懂嗎?”
“我知道,我不會讓他們繼續做這些事的,而且他們今天這一出之前我也毫不知情。”
沈暮澤逐漸平靜下來。
“做我們這行的,前方的路其實有很多條,你要慢慢看,慢慢去探索,有很多值得你去做的事情。如果只是拘泥于一些小利小贏,今天你贏了我,明天也會有下一個寧巍然……”
“總是以別人為參照物,最后你可能就不是你了。”
“那樣沒有了自我沒有了自由,可能也不是你想要的吧。”
寧巍然的話有些許迷離,又有些許重了,他突然有了新的想法,便暗暗下了考驗和決定。
沈暮澤看著寧巍然,將這幾句話在心中反復琢磨,有些點他并不能理解,但有一點他能肯定,寧巍然和之前他遇見的所有前輩都不一樣。
他好像在給自己指路,一條很厲害的路,也是一條很艱難的路。
“您今日所說的話,暮澤都記下了,一定會永遠記得。”
沈暮澤也知道,在這件事上,他連討個原諒的機會都沒有,寧巍然根本不在乎這些伎倆,反而對自己好言相勸,這下看來,他已經是欠下了大大的人情。
沈暮澤沒有看走眼,眼前的寧巍然絕對不是一個很簡單的人。
寧巍然的背后總感覺有一股力量支撐著他,或者說他與那股力量相互依照,活出了自由。他可以拒絕,他可以忽視想忽視的東西,可以不在意所有人都在爭搶的東西。
沈暮澤之前沒有想過別的,只是自己進了這行,想努力做好,但事實上,他除了好好去琢磨怎么拍戲,對其他方面一概不知。后來慢慢覺得在這行只會演戲好像也不太夠,也一直不知道哪里不夠。
而面前這個男人好像一切都很清明,能努力,也知道如何努力,也能掌控一些東西。
不像自己,飄零在海面上,看不見光,隨波逐流。
……
陸昀漁回到了房間,看著熟睡的生生,想著今晚這檔子破事,雖說這種程度的事情實在不值得在她的腦中轉悠,但她還是好奇,直覺告訴她,這事和沈暮澤有關系。想著剛才開門時沈暮澤的神情,她繞了一繞這背后的可能性,又聯想了最近沈暮澤粉絲的一些動向,心中有了猜想。
其實也沒什么,就是沈暮澤的粉絲和老板的粉絲有些沖突。寧巍然的粉絲一向理智且佛系,而沈暮澤的粉絲在幾年前才形成,沒有人帶領,動蕩不安,極易受了別人的挑撥。她想起了那句有意思的評論:
“他算什么,有幾分熱度?竟然和我家哥哥一起拍戲,估計在被窩里樂吧。”
笑死個人,沈暮澤工作人員估計也在其中引導風向。
這種東西,陸昀漁和老板向來是對于沒到一定程度的粉圈事件不會怎么理睬的,以至于她連關注到了一點點動向都沒有向老板匯報。
她想了想,也很晚了,明早再和老板聊聊后續吧。
寧巍然在沈暮澤離開后陷入了無盡的思考,他有猜到過沈暮澤會很坦誠,但沒想到是如此的坦誠,一點都沒有隱瞞。
沈暮澤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從他和陸昀漁的感情到對這件事的處理方式,都挺有意思的。
寧巍然突然想到他的責任,沈暮澤是不是會是那個合適的人選?可是明明哪里都不太對,還是十分模糊,他卻想到了那里。
夜深人靜,沈暮澤躺在床上也是無法入眠,他還沒來得及和工作室的人員談這次的事情后續,他只是想著今天與寧巍然的談話,他并不后悔說出一切事實,那么赤裸裸的。
他有些激動,就像多少年前,在異國留學時,找到了論文想要研究的方向,生活一下子清晰了,就像那茫茫不盡的海上突然飄過來一個燈塔。
他不知道燈塔從何而來,指的光是不是他要去的地方,但下意識地,他想要去觸碰,想要去信任。
只因為,那是光,很亮很堅毅的光。
他為今晚的坦誠感到開心,為能窺到一點點寧巍然對這件事的看法而開心。
為他好像有了什么些許動力而開心。
他在思考要不要試著去趟一下前輩走過的路,或者努力讓前輩去指導他走一條合適他的路。
想完這些又想起陸昀漁,他在后悔自己過于直接,這種為人處世的風格好像有些得罪人,但是也沒辦法,感情是兩情相悅的事,況且他們的工作還是有交集的地方,他不希望看到寧巍然為他倆無妄的什么東西而奔走。
他不值得,她也不值得。
他默默地打了腹稿,想著明天怎么和工作人員聊今晚這棘手的事情,畢竟這種事情還是團隊說算,他要盡力一試,他要邁出那一步:他是有思想的人,不是被操控的木偶,賺錢的工具。
這一夜,有的人沉默,有的人爆發。都行走在路上,磕磕絆絆,平平坦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