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島，三重關口本部。

　　大深淵降臨后，三重關口本部是萬國罕有的幾座新建大型建筑之一。

　　本部占地0.6平方公里，幾乎是月島全面積的三分之一。平均高度則比天空樹恰好高出一米。但最高的主塔樓在高度達到最大時，可有足足3公里。

　　主塔樓的高度之所以存在某種限制，是因為本部并非是以凡間手段建筑起來的。

　　來自異界的種種秘法及超自然科技于五年間在其身上修修補補，最終共同構建成了這座萬國新生的龐然大物。

　　本部內部存在著超過百重的高維度空間，所以實際辦公面積比表面看上去還要寬敞得多。

　　肖亮今天被召來了本部。

　　作為“新獵頭者”非法闖入萬國的第一責任人，有本部高層要向他直接下達新的指令。

　　肖亮仰頭望著巍峨的主塔樓。

　　它在今天火力全開，三公里的尖頂直入天際。

　　看來，的確是有大人物在場。

　　肖亮在本部大樓內找到一臺暫時無人乘坐的次元電梯，乘上它，獨自前往塔樓頂層。

　　昨天，肖亮就已奉命潛入過一次萬國。

　　目的，自然是追捕新獵頭者。

　　但他卻面臨著線索不足的窘境。

　　三重關口在萬國歷來無權勢，他們不可能一上來就跑去向大袞或者阿里巴巴這樣的地區巨頭問話。

　　好在，新獵頭者搶走的十萬噸血漿里，還有席爾瓦船長的一份功勞。

　　而藍蜥蜴人頂多算是阿里巴巴麾下的一條鷹犬。他是可以被詢問的。

　　今天凌晨，肖亮本來在歡樂街發現了船長的蹤跡，但最終卻跟丟了他。

　　而根據蜥蜴人的逃竄路線判斷，他八成是去尋求了阿里巴巴的庇護。

　　不過，他現在很可能已經死了。

　　阿里巴巴殺了他。

　　昨天深夜，三重關口本部檢測到PX—502水瓶座復合高天基防衛系統首次被激活的情報。

　　當然，這也用不上什么情報。

　　畢竟轟擊大地的巨型光柱連遠在新宿都看得一清二楚。

　　不過，阿里巴巴倒是對此保持著緘默。

　　不免有點兒古怪。

　　電梯門開了。

　　主塔樓的頂層和次元電梯之間不存在多余的連接，走出門去，就是環形會議室。

　　肖亮四下打量了一下，并在看到會議室里唯一的一個人影后，驚訝地半天合不攏下巴。

　　天吶。

　　這個人在這兒，主塔樓自然狀態絕佳。

　　“總帥！”肖亮向坐在座位上的老人深深地鞠下一躬。

　　而老人坐姿挺拔，身上穿著漆黑的和服，外披一席墨綠的大氅。短寸頭，兩撇濃密的白眉甚至凸出了面部輪廓一些。黝黑的臉上，長有幾塊中等大小的白斑。

　　下巴上，則蓄著盡顯威嚴的山羊胡。

　　“秘法總帥”更木次郎是三重關口本部的絕對王牌。

　　他的實力，肖亮很難以語言完整地形容。

　　肖亮只知道，總帥和自己一樣只是個普通人，卻是唯一一個在萬國不依靠“尊位加身”便被公認為是“怪物”的強者。

　　他的秘法造詣甚至比許多來自異界的奇種異族更加高深。他是唯一曾游歷過大深淵另一邊的多重異空間的藍星人。

　　事實上，總帥現在應該仍處于游歷當中。

　　大深淵不可能永遠籠罩在萬國上空，總帥為此游說著那些潛藏在混沌背后的、無數極端危險的“大人物”們。

　　因此，更木次郎不常在萬國露面。

　　那么，關于這次“新獵頭者”的問題，果然是相當嚴重的。

　　“坐下。”更木次郎的嗓音威嚴而不失磁性，肖亮竟一時不敢動彈。

　　“別浪費我的時間，”更木又命令了一次，“坐下。”

　　肖亮趕忙在會議桌旁挑了個能面對秘法總帥的位置，然后規規矩矩地坐下。

　　“說說這次的事件。”老人說道，臉上掛著神秘莫測的微微笑意。

　　但肖亮知道，總帥生氣時，也是這副笑臉。

　　肖亮絲毫不敢怠慢。他盡量以滿懷尊敬的語氣，為老人講述了一遍自港區碼頭以來發生的所有事。

　　“你知道我為什么找你。”更木聽后，對肖亮說道。

　　“我保證將他逮捕，”肖亮十分認真地回答，“而且不惜代價，絕不給您多添煩憂。”

　　但更木次郎聽后輕輕嘆了聲氣。

　　肖亮有些困惑。

　　我哪里說的不對？

　　“上面——委員會對此事非常重視，不然也不會喚我回來。”而更木說道，“由你來主責此事，是我的建議。你很優秀，我信得過你。”

　　肖亮的身體微微顫抖著，眼睛發熱。

　　他感動得要哭了。

　　秘法總帥信得過我！

　　“但是——”

　　聽到這兩個字，肖亮的心情跟著急轉直下。

　　而更木接著上句說道：“在這件事的處理上，你要多留余地。”

　　肖亮晃晃頭，藏回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您的意思……”

　　“你在萬國也待了幾年了，清楚這里是個什么地方。”更木指指天花板。

　　肖亮明白，老人指的是天花板以外的“天花板”——即大深淵本身。

　　“萬國非常危險，”老人說，“無論是對它本身，還是對外部世界而言都是如此。三重關口向來不插手萬國內部事務，主要的考慮也是他們。”

　　“說實話，我無法理解委員會中一些人對待此事的態度。在我看來，沒什么比讓外面看到萬國也是可以被染指的更加危險。”

　　肖亮理解老人的意思了。他點點頭。

　　“但命令是委員會下達的，”老人直視著肖亮的雙眼，“命令必須被服從。”

　　肖亮再點點頭。“我明白——”

　　“讓我說的再明白一點——”但老人還是搶斷了他的話，“在見你之前，我已經了解過一些此事在萬國的后續。此刻在萬國，有很多勢力都在找他。而且他們中，沒誰打算在最后還讓他活下來。”

　　話說到這里，不能再明白了。

　　肖亮目光炯炯地注視著總帥。

　　“很好。你懂了。”

　　“嗯。”

　　老人一揮手。

　　肖亮于是從座位上站起，再度深鞠一躬。“在下告辭。”

　　“還有一件事，”

　　次元電梯的門打開時，老人的聲音又從肖亮背后傳來。

　　“我說信得過你，是真心話。”

　　肖亮身子一顫。之后，他一言不發地走進了電梯。

　　直到電梯門關上，他也沒有轉過身。

　　這老頭兒說話犯規啊！肖亮熱淚盈眶地想道。

　　而更木次郎，依舊留在會議室里。

　　大人物永遠不會第一個退場。雖然他也不知道留下來后該做些什么。

　　好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

　　“老板，”電話里的人說，“我，眼鏡。”

　　“哦，”王羽說，“怎么了？”

　　“人找到了。”

　　王羽——更木次郎灰色的瞳孔驟然綻放出紫羅蘭色的光芒。

　　“哪一個？”

　　“叫——高坂龍馬？”

　　“哦……”

　　光芒暗淡了一些。

　　不過也好。三樣東西，總得一件一件找。

　　王羽起身，面向環繞著大半會議室的全景玻璃墻。

　　“告訴我位置，”更木次郎高深莫測的笑容倒映在窗中，“我這就去。”

　　“好。”眼鏡說，“老板？”

　　“嗯？”

　　“你嗓音怎么有點兒怪？”

　　王羽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角色扮演玩兒出了紕漏。

　　“哦，嗓子不太舒服。咳——咳——”

　　“現在呢？”

　　“啊！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