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江生還在糊涂中。
直到傅斯寧重新坐回桌旁,他才完全清醒過來。
江生穿上外衫,從床上下來。
天氣冷了,哪怕關著門窗,從地里滲出的寒氣也叫飯菜涼的很快。
不過半刻鐘的功夫,飯菜已經不冒熱氣了。
傅斯寧又要溫一遍。
江生赧赧,心中歉意翻滾——他總是叫颯颯操心。
喜歡一個人,該讓她感到事事順遂,沒有煩惱才是。
“颯颯,我的傷已經好全了。”江生撩開一點褲襪。
傅斯寧傾身,從桌上拿油燈對著傷處照。
傅斯寧瞇了瞇眼,好使自己看的更仔細一點。
江生的膚色是偏黑的,即便是長年不見陽光的腳背,也不見得多么白皙,但總歸比臉上的顏色淺上一些。
江生的傷口的確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雖未傷及跟腱,但還是很深。一道肉粉色的傷疤在黢黑的腳背上顯得突兀。
傅斯寧小力摁摁那道傷疤,問江生,“還疼么?”
江生搖搖頭,“不疼了,其實早些天就沒太大感覺了。”
傅斯寧將油燈放好,又把江生的褲襪放下來。
動作輕柔,嘴上卻不饒人,
“怎么不疼死你呢?看你下次還敢不敢做這么危險的事了。”
江生默然,“在山上的時候已經疼死了。”
話罷方覺失言。
江生有些忐忑,他不是想邀功,畢竟兔子沒有抓回來。
江生也不是想博取颯颯的同情。
只是這些天兩人難得有這么溫情的時刻,他只是順著颯颯的話往下接,然后,一不小心說出了真實感受。
江生懊惱極了,
江生知道颯颯一直把他受傷這事往她身上攬,他知道她心中不好過。
……
自己不該說話的啊。
卻見傅斯寧冷哼一聲,面上不見絲毫愧疚之心——這倒讓江生吁了口氣。
“所以下次還敢做這樣的事情么?”
先前已經敲打過了。
可看青年漫不經心的模樣傅斯寧還是來氣。
在山上就已經疼死了?
原來他還曉得疼的,
想到發(fā)現(xiàn)江生時他癱在地上陷入昏迷的樣子,傅斯寧心頭一哽。
面前的青年眼中凝著擔憂。
傅斯寧知道他是不想讓自己心中含著歉疚。
她當然不會再有歉疚之心。
今后,傅斯寧一定要把這個人看得牢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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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生重重點頭,以示自己真的聽進去了。
傅斯寧這才滿意,去取了飯菜。
又是一碗雞湯。
江生皺眉,“颯颯,我已經好了。”
傅斯寧挑眉,“所以呢?”
江生推過雞湯,“這個雞湯我不需要了,你喝才是。”
傅斯寧笑,“你的傷好沒好跟喝雞湯有什么干系?醫(yī)師婆婆說你身子骨并不多么好,是兒時勞累又缺乏營養(yǎng)所致。雞湯是給你補身子的。雖然不是什么上好之物吧,但目前也只能做到這樣了,你不要嫌棄才是。”
江生急道,“我哪里是嫌棄!我、我,”
傅斯寧見他急了,感到好笑,她當然知道江生不是嫌棄,不過是逗逗他而已。
傅斯寧正要叫他好好吃飯。
江生結巴了一會,卻咬牙道“這樣好的東西,給我不是糟踐了么?”
傅斯寧好心情立刻沒了,她眉目一肅,
江生巴巴看她,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
傅斯寧筷子一放,
“我先前和你說過什么?”
江生端起碗一飲而盡,諾諾道,“不能輕賤自己。”
江生不認為這算輕賤了自己。
在颯颯眼里雞湯的確算不得什么。
江生想,補什么身子呢,他十幾年都是這樣過來的,靠山里的野菜過活,不是也很好么?
何況雞湯不僅在江生眼里是珍品,就是在整個西灣村,也是過年才有的東西。
幸好他們與村里人沒有什么往來,若是叫什么人知曉了,不過受一點傷,就這樣鋪張,兩人就又多了一件事可以被人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