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峰上的夜比別處更顯清冷，排云觀的油燈點了起來，暗黃的燈光也像是被這冷氣凝住了，失卻了本該有的溫暖。

　　“稟師父，人已帶到兜云臺。”石璣道。

　　石璣的師父，當然就是一指真人了。

　　“煉丹爐準備好了嗎？”石璣對面站著一個瘦長的人，背對燈光，看不清面容。

　　“丹童已在爐前等候，請師父吩咐！”

　　“讓他們都回去吧，這次我要親自燒煉，去吧！”

　　“師父…師父…我…”石璣并沒有馬上退下去，嘴角微微顫動，像是有什么疑慮。

　　燈影里的師父并沒有回答他，燈光從他的背后射來，在身體的邊緣劃出了一個金色的輪廓。

　　“師父，”石璣咬了下嘴唇，像是下了很大決心，“真的要把那個少年投進煉丹爐鍛煉嗎？那可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我…”

　　“天意！那是他的命，也是我們的命，只要我們煉出他身體里的玄靈果，本門先師祖留下的宏圖大愿，指日可待！”

　　“可是，”

　　真人左手一擺，道：“不必說了，去吧！”

　　石璣不再說話，默默轉身退下了。

　　兜云臺在后山最頂端，一者考慮到后山設有禁制，外人難以到來，免去無端攪擾；二者，此處處于云端之上，利于引天地靈氣入丹材之中。兜云臺為排云觀創觀祖師云涯子所建，至今已有兩千年之久。臺子按金木水火土五個方位建造，呈五邊型，五個邊角上立有一個大石柱，也是清一的黑色，高約兩丈，各刻著一條龍。煉丹爐則置于臺子中間，高約一丈，留有五個爐口對著臺子的五個角，每個爐口也都有一條龍盤繞四周。

　　石璣立在爐前，怔怔地看著煉丹爐，一言不發。丹童們早已被他遣散了，此刻，偌大兜云臺上只有他一個人，他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默默站著。

　　一陣風來，石璣知道是師父到了。師父右手一揮，柱上的石龍口里的龍珠竟都亮了起來。

　　石璣注意到師父竟然換了一身衣服，手里也比往日多了一根拂塵，而且還戴了道帽。

　　興許是覺察到石璣的疑惑，一指真人道：“玄靈果乃上古仙果，盤古開天辟地時就已有之，每一千年長一次葉開一次花結一次果，果實只有紅綠兩顆。果實一旦被摘取，玄靈果樹也隨即灰飛煙滅。這等仙果一旦吃了，在于凡人，可長生不老；在于仙家，則可獲得千年道行，大大助長修為神通。煉這種仙果，就得沐浴更衣，否則便褻瀆了仙果了。”

　　一席話說得石璣訝異不已，想起爐中并非玄靈果本果，而是吃了玄靈果的少年，便道：“能讓凡人長生不老，那這爐內少年會死嗎？”

　　一指真人看了一眼眼前這個頭發花白的徒弟，哂笑一聲道：“你以為為師老糊涂了？”

　　石璣慌忙拱手作揖道：“弟子不敢！”

　　“他就要變成丹丸了，你也可以認為他就此永生了。哈哈哈哈”

　　石璣看著哈哈笑的師父，覺得有些陌生了，又想到爐中的少年，心里便悻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