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命之旅還沒有結束,張小蟲爬出灌木叢,在山林間不斷變換身影。
聽到一聲轟響,他明白那只大老虎已經脫困了。若是他沒有趕著逃命的話,可以看到一只兩三米多高的斑斕猛虎從碎石堆中跳出,看不到流血的痕跡。雖然狼狽不堪,沙石土灰覆蓋全身,但仍然擋不住毛發的艷麗光澤。
那只不同尋常的龐然大物抖了抖身上的灰,向張小蟲逃跑的方向望去。一般由于毛發遮擋的原因,在貓科動物身上很難看到表情的存在,但如果野獸的五官足夠大,憤怒也可以很清晰,就如同這只猛虎追趕時的猙獰。
張小蟲從小在山腳長大,有一半的時間都在這山里晃蕩,對這山林里的地形早已經摸透了,哪怕是從沒來過的樹林深處也能通過經驗知道怎么逃跑,可后面的大家伙實在太有威懾力了。
他在下山的路上跑著,老虎在后面追著,與他來時的情形反轉了過來,獵人成為了獵物。
糟糕!灌木叢對那只老虎來說一覽無余,被追上只是時間問題,必須趕快逃進密林里才有生路。張小蟲想到這冷靜下來,開始再次發力沖著山下跑去。好在那顆手雷爭取了時間,他得以在安全距離內先一步進入密林中,周圍的高大樹木起到了一的遮擋的作用。
這時他才有空回頭一瞥,這也是他第一次看見那龐然大物的全貌。雖然離得遠,但不由得讓人心中一寒——普通的貓科動物是斷不可能長到這么大的。那威風凜凜的虎軀一振,與張小蟲視線交錯,雙眸里的豎瞳閃爍,攝人心魄。
這么大的老虎,手雷都沒讓其受傷,獵槍是派不上用場了,張小蟲回過頭來,想著要另尋生路了。他不再向山腳的鎮子方向跑,鎮子雖然近,但鎮上的獵人再有經驗也無濟于事,反而可能毀掉小鎮,相反另一側的山腳有一座軍事基地,任何世道,軍隊永遠是最可靠的戰斗力。
張小蟲感受著危險的迫近,再次提速,整個身體高度興奮,自從福利院逃出來就再也沒有過這么刺激的經歷了,即使獵殺自己的第一頭獵物也未能讓他如此血液加速過。
可身后的野獸像是個身經百戰的老獵人,不論他如何加速,他們之間的距離就沒有被拉開過。他腦中突然有種貓抓耗子的念頭閃過,只不過他現在才是被調戲的那只耗子。
離山腳越來越近,那大老虎像是已經盡興,猛地一躍,只差一爪就要將這少年攔腰截斷。
張小蟲聽著虎爪的帶來的呼嘯聲,雙腿發力,一個魚躍向前翻滾,險之又險地避開這一擊,身上的衣服卻未能幸免,多了三道口子。打獵多年,他自認技藝嫻熟,從未如此狼狽過,實在是這大老虎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
來不及多想,他拿起獵槍也用不著瞄準,向著那巨大身影連忙扣動扳機,兩發沖著眼睛去的子彈,想著能有所建樹。以前他瞄著獵物眼睛開槍,是想著完整的皮毛價格會更高,現在他只盼望這只老虎不會連眼睛也是刀槍不入吧。
那老虎虎爪一拍,子彈彈向旁邊的樹上,而那巨獸云淡風輕地盯著張小蟲走來。
張小蟲呆了:這**什么怪物!
望著那一步一步逼近的怪物,他坐在地上,已經放棄了掙扎——五米內的大口徑獵槍子彈都破不了防,還想用啥反擊。最慘的是跑又跑不過,他本來想著跑進軍事基地的管控范圍開幾槍,把基地里的人引出來,最終還是沒能成功,離目標地點還差著十萬八千里。
完了,我還沒出去闖蕩就要英年早逝了嗎?張小蟲心想,他慢慢兩手撐著地往后退。
突然那老虎沖著他一聲長嘯,震耳欲聾。張小蟲雙耳忍受不住這高分貝,下意識地想去捂耳朵,可意識早在這沖擊中潰散,昏昏倒地。
不過躺在地上的他最后一眼,隱約看見了一道身影,一道站得筆直的身影,然后徹底昏死過去。
……
同樣是一片森林,一只傷痕累累的老虎從火光中走出,嘴里叼著一個奇特的裝置,像是放大了的膠囊,但是黑暗中走出了一道身影擋在前方。對方慢慢走出,但是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大,逐漸變得虎頭人身,黑黃毛發聳立,遍布全身,目露兇光,沖著這只老虎走來。
老虎低頭松開口中之物,向前慢慢探去,始終緊盯著前方那只獸人。兩者越來越近,在某個不言而喻的時間點,戰斗一觸即發。
兩道龐大身影交織在了一起,老虎前爪探出,在經歷了那么多激斗后依然迅猛,但虎頭人身手矯捷,避開這種短兵相接,閃躲到一側后反而給對方又添了幾道傷痕。
老虎雖然在力量上占據絕對上風,但滿身的傷讓他動作遲滯,想要反擊身體卻跟不上反應,勝利的天平正倒向另一方。
這憤怒的野獸放棄了防守,拼著傷一爪自上而下擊中了對方,但那虎頭人雙手及時護胸只是退出去老遠,強弩之末的老虎連力量上的優勢也喪失了。
那獸人再次沖上前來,與老虎纏斗起來。老虎最后的蓄力未能奏效后,已經奄奄一息了,沒能抵抗多久便轟然倒地。
對方走近蹲下,兩只虎頭四目相對,輕蔑迎上憤怒。獸人掐住老虎的腦袋,利爪從指尖伸出,左右一扭,整個虎頭被環切下來,曾經威風凜凜的猛獸再也沒有了一絲生機。
他將那腦袋一腳踢開,轉身向一邊的草地走去,撿起那膠囊狀的維生艙。透過維生艙的玻璃窗,一個嬰兒正在沉睡,身旁的那場惡斗也未能驚醒他。
獸人見了這嬰兒更加猙獰了起來,伸爪就要毀掉維生倉。但他猙獰笑容卻突然凝固了,連嘴角想要合上都做不到,兩只手從他身后一上一下扒住了上下顎,然后緩緩用力,整個腦袋先從嘴角裂開,然后像西瓜一樣爆開。
這時,維生艙里嬰兒突然睜開了眼睛。
“啊!”張小蟲從噩夢中驚醒。
這已不是他第一次出現類似的夢魘了,時常從半夜中驚醒,一身冷汗。
回過神來,他想起了自己是被老虎吼暈的,立馬環顧四周。
還是倒地前那一片樹林,旁邊樹上的彈孔都還在。只是不遠處有一簇篝火,篝火旁盤坐著一道身影背對著張小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