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母又回娘家了,而且瞧她走時大包小包的架勢,短時間內怕是不準備回來了。
大伯母本是只想帶管犁一個人走的,但一句話氣昏了兩個老人的大伯又怎么能好意思留在家里呢?所以早晨大伯母才剛一出家門,大伯便拎著個小包追了出去。
梆梆梆!
“喵嗚,也是個妙人!”小白望著大伯的背影默默評價道。
砰!
“妙你妹!趕緊帶路!”管梨花在井邊胡亂抹了把臉,飯都沒吃便冷著臉出門了。
“喵嗚,現在就上山?你不吃早飯?”小白縱身跟上,詫異道。
“還吃個屁啊!人都快沒了還吃飯!趕緊上山!”管梨花既惱火又無奈的說道,“你不是說你已經找到好幾支人參了嗎?全都挖回來,晚上給阿公和嬤嬤好好補補!”
“呵,你阿公都已經虛弱成那樣了,你還拿人參給他補?喵嗚,你也不怕補死他?”小白無奈道。
“那你說怎么辦?!”管梨花停下腳步,轉身怒視著小白問道。
“唉,想挖就挖,先挖兩個回來,晚上按我吩咐給你阿公煲湯。”看到管梨花是真的有些急眼了,小白嘆了口氣,無奈道,“剩下那幾支的先別動,留著給你爹娘治病用。”
“哼!”管梨花重重的哼了一聲,繼續往東山走去。
小白這會兒不敢觸管梨花的霉頭,只能無奈的搖搖頭,亦步亦趨的跟在管梨花身后。
半個時辰后,東山山腰上的一個小樹叢里,小白正搖晃著尾巴,百無聊賴的警戒著。
“喵嗚,你后悔了?”小白突然問道。
樹蔭下,管梨花拿著個不比挖耳勺大多少的小樹枝,圍著一個六品葉的人參瘋狂揮鏟……呸!是瘋狂揮“勺”。
聽了小白的問話之后,管梨花深深的嘆了口氣,抹著額頭的細汗答道:“差點兒把阿公嬤嬤一起氣死,說不后悔那是假的。”
“所以說,千萬不要算計人心啊喵!”小白慢悠悠的說道,“喵嗚,咱們能算到紡線車的出現會讓惱羞成怒的管玥氏裝病、或者回將娘家。”
“也能猜到你的挑釁會讓管玥氏本性畢露,而她歇斯底里的本性又會刺激到管稷,讓管稷在他最后那點兒自尊心的驅使下提出分家。喵嗚。”
“但是,咱們卻沒想到,只是提個分家的要求而已,這都還沒分呢,阿公和嬤嬤竟然會有這么大反應。唉!”管梨花直起腰,再次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
唉,算計來算計去,管梨花費了那么大勁兒,好不容易讓才借別人之口提出了分家的要求,可這家還沒分呢,卻先把自家阿公嬤嬤給氣個半死。早知道會這樣,就該先試探一下阿公他們的態度,然后再做打算的。
“喵嗚,是咱們的錯,太想當然了,沒有顧及老年人的感受。”小白說道。
“哈,明明是為他們好,可他們卻……唉!這些老人的想法……反正我是理解不了了。”管梨花郁悶道。
小白聞言突然瞥了管梨花一眼,下意識的嘲諷道:“那你以后還是少為他們好點兒吧,喵嗚,萬一鬧出事情來,沒準兒咱們還得分一次手。”
管梨花眉毛一挑,微瞇著眼睛冷聲道:“想吵架嗎?!”
“喵嗚,不想。”小白淡定搖頭道。
“哼!”管梨花冷哼一聲,說道,“沒事少拿這些話來擠兌我,咱們因為什么分的手,你心里很清楚!”
小白隨爪拍死了一只毒蜘蛛,不置可否的轉移話題道:“接下來怎么做?還要繼續刺激管玥氏,讓他們趕緊分出去嗎?喵嗚,接下來的半年里家里肯定會大變樣,真要是等到明年開春,他們肯定會拒絕分家的。”
“不用了。就沖阿公和嬤嬤被氣成現在那副樣子,大伯這輩子是別想當什么家主了。只要大伯不當家主,管玥氏再怎么折騰也翻不出多大的浪花兒。分不分家的,已經不重要了。”管梨花說道。
“而且……無論如何大伯都還是有點兒良心的,知道沒有他們夫妻倆的話,今年的冬天阿公肯定熬不過去。既然他能主動提出等來年開春之后再分家,那咱們就該看在大伯的面子上,給他們一個機會。而且……”話說到一半,管梨花突然橫了小白一眼,然后便止住話頭,不說了。
畢竟是多年的戀人,即使沒有心神聯系,小白也能猜到管梨花想說什么。所以,小白撇嘴道:“而且,報仇這種事情,一腳把敵人踢開,哪有留她在身邊,讓她每天對你卑躬屈膝來的爽,對不對?”
“沒錯!”管梨花硬頂著小白的目光,直言不諱。
“喵嗚,所以說,你啊……”小白搖了搖頭,對于這件事情不想再多說什么,所以再次主動轉移話題道,“試藥的事情要趕緊繼續,喵嗚,要是實在甩不開你小姑,干脆就想個法子拉她一起入伙吧。”
“再來一個竹片兒嗎?”管梨花無奈嘆道,“再等兩天吧。若是還甩不開她,就只能這么辦了。”
“喵嗚,還有……先提醒你一句哈,那打蟲藥即使調試好了,也不一定能治好你阿公的病。”小白說道。
“為什么?”管梨花皺眉問道。
“喵嗚,因為他病的太重了。”小白說道,“同樣是蛔蟲病,你父親肚子里的蛔蟲還僅僅只局限在腸道里,一劑打蟲藥下去,肯定效果顯著。喵嗚,而且只要堅持喝藥,完全康復只是時間問題。”
“但是你爺爺……喵嗚,我在他咳出來的血里看到了蛔蟲卵。說明他腸道里的蟲子,已經鉆破腸壁,開始沿血循環在他體內游走了。”
“……”管梨花沉默良久,才又開口問道,“那我娘呢?”
“你娘的蛔蟲病是他們三個中最輕的,只要喝藥就能康復。但是……喵嗚她的失眠癥卻很嚴重。而且,她應該是心理性失眠。以我的水平,不找到病因,永遠別想根治。”小白說道。
管梨花嘆了口氣,無奈道:“唉,慢慢來吧,先把打蟲藥的藥方試出來再說。”
小白無可無不可的嗯了一聲,繼續沒話找話道:“治好他們的病之后你準備先做什么?喵嗚,收麻織布?燒磚蓋新房?還是去城里掙大錢?”
因為麻布和糧食都可用于抵償賦稅,所以在拿出紡線車和腳踏式織布機之后,管梨花也算是間接的解決了管家過冬口糧不足的問題。
過冬的口糧有了著落,管梨花身上的壓力也就瞬間小了一半兒。接下來只需要解決取暖問題,今年的冬天便能高枕無憂了。
“先收麻織布吧。我算過了,年底家里要交68石糧的賦稅,全部用麻布抵償的話,需要至少17匹布,而家里的麻頂多只夠織18匹布。這等于是把家里所有的麻都織成布交稅,過年家人連個新衣服都穿不上,更別說是加幾床被子保暖了。”管梨花說道。
“所以,咱們要想辦法在村里收一些別人家的麻,多織點布留著咱們自己用。”管梨花起身挺了挺腰,無奈道,“而且,真要是全部用麻布抵稅的話,張寅肯定會再來咱們家綁一次人,然后把織布機搶走!”
“恩,這倒也是。喵嗚,不能全部用麻布抵稅的話,那咱們就得再想辦法弄點兒糧食才行。”小白皺眉道。
“弄個蘑菇棚吧!多種點蘑菇木耳之類的東西,曬干了留著過冬。還有野菜、小魚、小蝦……只要是能曬干了保存的就多準備點兒。”管梨花說道,“新房子先不急著蓋,等爹娘的病好了,明年再說吧。進城的事兒也不著急,徹底解決張寅之前,咱們家還是低調點兒的好。”
“喵嗚,張寅啊……確實是個麻煩。”小白點頭道。
“剩下的時間,把房子修一修,挖個冰窖,準備一下明年需要用到的東西。然后等一開春咱們就進城,看看環境怎么樣。好的話咱們以后就留在城里,不好的話咱們就回來,繼續在這兒過咱們的小日子。”管梨花低著頭說道。
“喵嗚?這話聽著怎么有種小富即安的既視感?這話怎么聽都不像是從你嘴里說出來的啊!”小白詫異道。
“這輩子的我就喜歡小富即安,怎么著?不行嗎?!”管梨花目光有些閃爍的,“硬氣”道。
小白聳了聳肩,沒有說話。
管梨花則繼續揮舞著她的“勺子”,跟地上那支人參“搏斗”。
小富即安的話題讓兩人都突兀的安靜了下來。
在這安靜的氛圍中,兩人似乎都忘了這世上有句話叫,“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很多時候,并不是你想富就能膚,想安就能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