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下來,為什么不能安靜呢,思緒如同潮水般涌過,窗外已近清晨,經霜的杏樹蒙上一層漸淡的月光,昨天不知道飲酒到幾時,眼前依然有些朦朧頭也有點欲裂的樣子,一直掛著笑容。想些什么吧,想什么,武會!不,想想身邊這些可愛的人吧。以后,就是家人了。或許他們不知道,青峰的心一但打開了,就如同烈火一樣的渴望著愛他們,甚而欣喜到不能入睡。陌路相逢,卻成了兄弟,怎么說也是人生中一件大事。時間怎么過的怎么快,就要早晨了,武會是今天吧。好歹閉上眼睛睡一會兒吧,溫暖的黎明慢慢升起了。
關家,清晨起關府就亂成一團,關山樺在屋子里大發脾氣,關安權瑟瑟躲在關熙后面。“你說,你們出去這一晚上,就和林青峰那幫人結成了兄弟,胡鬧!簡直是胡鬧!”關山樺又把目光看向關熙“你和少爺拜了把子!哼,關熙,我把你辛苦養大不容易,十幾年感情,你做了這種事,我也不說什么了,你即刻卷鋪蓋走人,關府養不起你這樣的奴才。”關熙默然不言,對著關山樺磕了三個響頭。關安權忙攔他“五弟,你別走”回頭看著關山樺說“爹,我和五弟從小一起生活,這么多年,不管拜不拜把子,都早成了親兄弟。他照顧我這么多年,如今又是兄弟,他要是走了,那我也不留在關家!”關山樺輕蔑的笑笑“好啊,你倒是走啊,我看你有沒有這個膽量!”沒有料到的是,關安權這次確是自己做了決定,果真收拾東西要走時,關山樺被夫人的吵鬧弄得下不來臺,只好把氣都撒在關熙身上。關安權盡力護著關熙。關熙推開他忽的站起來對關山樺說道“關家這么多年照顧我,我承了關家的情,不過我關熙也不是什么也沒做,自從成人后關家一應雜役吩咐關熙沒有半點怨言,關家沒人把我當人對待,也從來沒給過一個好臉色。關老爺子,這么多年忍過來,該報的恩已經報了,若你還要什么,關熙就這一條賤命,你若取就取去,你若不取我關熙如今踏出關府,從此再無半點瓜葛……四哥,你不必攔我,出了關府,從此我關熙才抬得起頭來,真正和你做弟兄。不然一輩子關熙也沒辦法和你以兄弟相稱。老爺子,告辭!”關熙低下頭作揖,轉身離去,頭也不回,太陽正升到東門,一片燦爛的早霞映滿天空。關熙第一次呼吸到如此清新的氣息。
關熙走后,關山樺忽然笑了“也算個有志氣的人,哼,吃了我關府的飯,走,有那么容易嗎。”關安權忙擋在前面,“爹,你若動他,也就不要認你這個兒子”“混賬!你,你……”關山樺正待打他,卻又下不去手。沉思良久“好吧,既然你們已結了兄弟,那我從此也就不再插手你們年輕人的事情。你自己留在京都歷練,不過,這次選拔若不能過的去。我就不能保證關熙這小子的命能不能留了。”“那林青峰呢!”“最好別讓他回去,若選不上,你也不必回來了,自行斷絕父子關系!李小,備車,今天我們就趕回去,坐等你家少爺的好消息!”關安權滿頭大汗,卻不容他辯解一二,馬車快速備好后,關山樺頭也不回的駕車而去,留下一身塵土站在路上的關安權獨自沉思。如今偌大的京都,他也只有那么一個弟兄的家了。望鄉樓……
車上,李小忍不住問老爺怎么這樣就走了,關山樺笑笑“那林青峰想必不是什么不聰明的人,權兒算是托給了他,他知道后果。他家父母總還在鎮上,好生安頓好,若得不到好消息,你知道怎么做。況且安權也不能總像個孩子抱在懷里。壞人我做盡了,接下去就是這小子自己的造化了。”關山樺長嘆一聲,沒有一個省油的燈啊。
此刻的京都,猶如一口煮沸的油鍋,人聲的喧鬧幾近震耳,慶王府前人群忙碌著布置演武臺,十幾口裝酒的大缸抬了出來。各處座席都插上了旗幟,上書著各大宗門的號。男男女女的練武人慢慢聚集起來,一待午后太陽落下,正午的暑氣慢慢消盡,比武就正式開始了。各種小商販也慢慢安扎到周邊,叫賣聲,喚人聲,車馬聲亂成一片,此刻,京都作為帝國中心,才真正展示了它應有的繁榮。最為驚奇的莫過于天上不斷御劍飛過的宗派人士了,據說一年只有今天才允許各宗派自由。林青峰看到這一幕時,心里卻也有些激動,畢竟是御劍飛行,與人類乘著自己的工具大有不同,是真正的遨游天空啊,況且還有一些人根本未曾御劍,而是直接凌空飛行。有時一個宗派同時到訪,上百柄寒劍齊現人間時更令人心神震撼。這是人,可以修習到的程度嗎。這個世界,究竟是怎樣的世界啊。沉思被拍在肩上的手掌按醒了,胡安國沖著他笑“想什么呢,三弟,第一次來京都,你且看吧,到午后還有更令人震驚的呢,哈哈”第一次五兄弟同時出行,心情也是不一樣的輕松。五人中除清客蘇柳青外都參加了選拔,林青峰親眼看過,四人中是屬他功夫弱些,不過基本功卻最扎實。也不知道叔公教的那幾招習氣的方法有沒有用。
林東自從上次客棧事件后,就任由青峰自己做些什么。如今已經是選拔的第一天了,一切準備停當,他甚而有些懷疑自己之前的判斷,看青峰目前的情況,似乎也有被選上的希望。三娘自然沒有這些憂愁,青峰的表現已經出人意料的優秀,不過,即使是選不上,三娘真心希望青峰能盡早回去,一起到屬于他們的那座山去,回到以前安靜的生活。只有青峰自己知道,一但走出來,就再也回不去了,青峰已經有心,努力看看他生活在其中的這個世界。
青峰想起小時候第一次去看海時,那種沒有邊際的感覺在他心里造成莫名的影響。一定要走遍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才對的起這萬千風景,還有滿布其中的神秘色彩。那次看海,一直到入夜時,一輪明月悠然升起,如初沐的美人一般,銀色的光芒鋪徹海面,隨著海風的吹拂,一圈圈發散出美妙的光輝。同樣浸透了他的心靈,忽如其來的安靜。他想起一首詩“海上生明月”而此刻,卻是“天涯共此時”已經多久不習慣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