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有些心虛，隨即又立刻板起臉，“胡說八道！我從來沒有接到過任何你們醫院的電話！哪有什么電話？沒有！”

　　中年婦女見男子否認，也跟著幫腔，“就是，我們從來沒有接到過醫院打過去的電話。”

　　唐引臉色沉了沉。

　　“既然你們矢口否認，不妨把手機拿出來看看，看看里頭有沒有通話記錄。”

　　中年男子臉色僵了僵，梗著脖子，“憑什么？”

　　“好，不管之前醫院有沒有打電話給你，現在，我身為王建國的主治醫師，要跟你們談談王建國的病情。”

　　“王建國的身體情況不容樂觀，而且生病這幾年沒有得到很好的調理照顧......”

　　“胡說八道！”

　　唐引還沒說完，就被中年男子急急打斷。

　　“我們把我爸照顧得很好，你這個外人知道什么？在這里亂說話，小心我告你誹謗！”

　　中年男子面色急躁。

　　唐引冷笑，“誹謗？王先生，是不是誹謗你自己心里清楚。”

　　唐引并不想跟他們廢話，“王建國現在需要動手術，你們簽個字，去交費吧。”

　　“什么？動手術？還要交錢？”中年婦女尖叫起來。

　　“我告訴你，要我掏錢，門都沒有！”中年婦女情緒激動地盯著唐引，仿佛唐引就是那個要搶她錢的壞人。

　　唐引早就料到了這種結果，卻還是不免失望和生氣。

　　“王女士，王建國的病情刻不容緩，請你們......”

　　“你少胡說八道了，我爹她一點問題都沒有！我們現在要出院！”

　　中年男子的話橫沖地出來。

　　唐引這邊的動靜引來了不少人的圍觀。

　　唐引微微皺眉。

　　“王先生......”

　　“你一個小破醫生懂什么？我爹他一點問題都沒有，我現在就要帶我爹出院回家！”中年男子再一次打斷唐引的話。

　　唐引還想說什么，病房門卻被打開了。

　　王建國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走過來。

　　“王伯。”唐引皺眉，急忙上前扶住他，“你怎么出來了？”

　　王建國擺擺手，“小唐醫生，這是我們的家務事，沒必要連累你。”

　　王建國渾濁的眼睛看向他的一雙兒女，卻毫無波瀾。

　　這么多年了，他早就已經習慣了。

　　“我跟你們回去。”

　　中年婦女臉上露出得意的光芒，男子眸中也閃出精明算計的神情。

　　唐引自然不會錯過他們的臉色，看向王建國，“王伯。”

　　王建國朝唐引搖搖頭，“小唐醫生，謝謝你這些天的照顧，欠你的錢，我會盡快還給你的。”

　　唐引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么說。

　　“什么？欠什么錢？”中年婦女再次尖叫起來。

　　唐引簡直佩服她這種大呼小叫的功夫。

　　“小唐醫生，麻煩你幫我把床上那袋衣服拿過來。”王建國說。

　　早在唐引跟王家兄妹倆說話的時候，王建國就已經收拾好了東西。

　　唐引看了一眼整理得干干凈凈的床鋪，微微嘆了口氣。

　　“您真的不再考慮考慮嗎？”

　　王建國搖頭，態度堅決，“沒什么好考慮的，小唐醫生，就當是憐憫我吧。”

　　“可是你的病情......”身為醫生，唐引不能看著患者皺眉糟蹋自己的身體。

　　王建國仿佛對自己生命的終結沒有任何的情緒，“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得很。”

　　王建國看起來是個很溫和的老者，但是同樣知道，他想做的事情，沒什么攔得住。

　　唐引抿唇，“那您等我一下，我給您配點藥，帶回去。”

　　王建國拗不過唐引，只好答應。

　　“不行！配什么藥啊爹，多花一筆錢多不值得！”

　　王建國沒說話。

　　最后，唐引還是開了藥給他。

　　......

　　下午唐引坐診。

　　唐引工作了一個多月，已經小有名氣了，也不少人會掛她的號，唐引吃完飯就開始一直忙。

　　晚上是唐老夫人的壽宴，唐引本來應該早點過去接待客人，但是來看病的人不少，唐引一忙起來就走不開了。

　　“下一位。”

　　唐引的眼前出現了一位白襯衫青年。

　　唐引愣了一下，“你怎么來了？”

　　沈白硯穿著白襯衫和牛仔褲，看起來跟剛畢業的大學生沒兩樣。

　　沈白硯微微勾唇，“來接你。”

　　唐引抿唇，“我還有事。”

　　“我是你最后一個病人了。”

　　只有你才能治愈的病人。

　　這句話，沈白硯卻沒有說出口。

　　唐引望向百葉窗外，確實沒有人了。

　　唐引看了眼時間。

　　“開車來的？”唐引問。

　　“嗯。”

　　“走吧。”

　　唐引似乎沒有要跟沈白硯搭話的打算，上了車也是自己坐著，默不吭聲。

　　沈白硯說話唐引也不接，仿佛是故意冷著他一樣。

　　沈白硯眸色黯了黯，卻并沒有放手的打算。

　　沈白硯先帶唐引回唐家老宅換衣服。

　　陳嫻這次給唐引定了一件旗袍。

　　旗袍是米白色的，繡著淡淡的菊花紋，鑲著銀絲，看起來淡雅如菊。

　　唐引看見這件衣服的說話，滿頭黑線。

　　“媽，你確定我穿得了這件？”唐引表示懷疑。

　　這么淑女的衣服，陳嫻覺得她能夠駕馭嗎？

　　唐引嘆了口氣。

　　“怎么不行？我告訴你，你今天要打扮得成熟穩重一點，待會兒你爸爸有話要說。”

　　唐引眨眨眼，有些疑惑，“有什么話啊？今天不是奶奶的主場嗎？”

　　“你別管，到時候好好聽著就行了。”陳嫻并不打算跟唐引多說。

　　“還有啊，去了那邊，少說話！”陳嫻兇巴巴地說道。

　　陳嫻是京都陳家的女兒，后來跟唐誠相愛嫁進唐家的，門當戶對，所以唐老夫人也不敢真的為難她，只能在子嗣身上挑挑刺。

　　陳嫻從小就想培養一個真正的大家閨秀，只可惜唐引就是人前看起來很端莊賢淑，其余時間那就是災難現場。

　　不過，能在人前糊弄糊弄也好吧。

　　“我知道了。”唐引癟癟嘴。

　　“對了，今天你表哥也過來，你記得好好招待。”陳嫻叮囑道。

　　“表哥回來了？”唐引有些驚訝。

　　陳嫻點頭，“你可別給我丟人。”

　　“知道了知道了。”唐引擺擺手。

　　陳嫻幫唐引挽了個發髻，化了個淡妝，母女倆才相攜下樓。

　　樓下，兩位換完衣服的男士擺了盤棋在對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