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書又名《石頭記》,第一回為賈士隱夢幻識通靈......”
秦浩講故事的水平并不高妙,甚至可以說很糙,且日子有些久遠,許多的詩句和具體描寫都已是記不清了,有時候還得加上自己的些許改動。
但這并不影響書的精彩程度,里邊沒有了書中那些詩詞,這依舊是一本奇書。
眾人聽得如癡如醉,也許先前還有些不通詩詞的混跡其中無聊至極,但此刻也是覺得不虛此行。
秦浩只講到第五回便止了口,笑道,
“預知后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眾人依舊沉浸在神石化人的故事中,陡然聽見這人止了口,哪里肯依,居然是直接大罵起來,
“趕緊給我講!存心吊人胃口是吧?!”
“你們望月坊什么意思?!不來了!明天不來了!”
“......”
早就能預料到這種反應了,秦浩復道,“各位既然還不愿離去,我再給各位念一首《好了歌》,曹老先生以此宣揚了一種冷靜觀照人生的思想態度。”
世人都曉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沒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金銀忘不了!
終朝只恨聚無多,及到多時眼閉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姣妻忘不了!
君生日日說恩情,君死又隨人去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兒孫忘不了!
癡心父母古來多,孝順兒孫誰見了?
柳雪煙嬌軀輕顫,喃喃道,“癡心父母古來多,孝順兒孫誰見了......”
——來到這南清已有十多年了,家中父母不知身體可還安好,還有妹妹......
既想要回去見見爹娘,又不舍望月坊的姑娘們,柳雪煙心生疲憊,不欲讓外人看見自己的丑態,搖搖晃晃的返身回房去了。
秦浩望見她的背影,無聲的嘆了口氣,也是頭疼無比,不知日后該如何看待自己與柳雪煙之間的關系。
“眾位,望月坊今晚就不留客了,請各自離去,明日這個時辰,繼續第五到十回。”
客人們還是開口拒絕,嚷嚷著要聽后續,薛宇又是起身安撫了半晌,賓客們這才慢慢離去了,嘴里還在謾罵著,十分不滿。
姑娘們喜笑顏開的上前去整理桌上的殘局,言語之間興奮不已,皆是以崇拜的目光望著秦浩。
............
“薛兄,今晚麻煩你了,你我共飲,我望月坊有各種美酒,薛兄喜歡哪種?”
青樓最不缺的,一是姑娘,二就是美酒,此話說的也是有幾分底氣。
薛宇哈哈大笑,“如此多的姑娘,自然要喝那女兒紅,有沒有十年以上的?”
“好說。”秦浩輕笑一聲,便領著薛宇去了地下酒窖。
后院的地下酒窖,秦浩也是頭回前來,周遭都是青色石壁,順著階梯一級一級向下,眼前出現了大片紅口封壇的酒缸,密密麻麻層層堆疊,其上皆是貼著小小封條,或書竹葉青,或書杏花茅臺......
酒窖處在地下顯得更為寒冷,保持低溫有利于酒的醇化,此舉與前世也是一樣。
兩人湊在酒壇堆里找了半天,才拎出兩壇女兒紅,皆是灰頭土臉一幅狼狽模樣,相視一眼,皆是哈哈大笑起來。
秦浩一邊領著他上去一邊道,“我們就在這后院喝如何?席地而坐,對著明月品美酒豈不快哉?”
自己對后院有一種獨特的情感,在這里住的時日不長,卻是自己在這片世界的第一個居所,雖是簡陋,卻很溫馨,在知曉了柳雪煙就是那個刺客以后,這種感覺反而更加強烈了,并不是害怕,也不是憤怒,反而是一種說不分明的感懷......也許就是在懷念自己蒙在鼓里的日子吧,什么也不知道,還能和她泰然自若的相處......
薛宇也不是什么守規矩之人,就地坐下便揭開了美酒,月色當空照進壇口,年份高的酒水多會有些粘稠,洛河水清明澄澈,用來釀酒簡直是再好不過,所以這洛陽的酒要比自己前世見過的,品相要好得多。
這壇女兒紅便是如此,酒香撲面而來,十年陳釀的芬芳說是聞香下馬也不為過,秦浩也迫不及待的揭開了壇口,剛聞了一聞便有些頭暈目眩幾欲醉倒。
他沒喝過酒。
一看薛宇便是個酒鬼,已是抱著酒壇咕咚咕咚的灌了兩口,大喊暢快,直接把秦浩去廚房拿兩個瓷碗的想法也給扼殺在腦海里。
苦著臉抱起酒壇啜了一口,豐滿醇厚瞬息直入舌根,如飲甘露,并沒有想象中的辛辣和刺鼻,只有在咽下肚子的時候胸口才略微有些火燒之感。
咂了咂嘴道,“還蠻好喝的......”
薛宇一瞪眼道,“你養魚呢?酒要大口大口喝,大口喝酒不會醉的道理你不懂嗎?”
秦浩有些懷疑的看著他,想了想好像是有些道理,自己看的那些武俠小說里的大俠皆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千杯不倒,但以自己的常識來說,酒精這東西......應是越喝快越容易醉才對......
抬起酒壇,梗了梗脖子,仰頭便是灌進了一大口。
......
辣!無比的辣!就像是吃了一大口芥末一般直沖天靈蓋的辣!
“噗!”
秦浩酒水連著鼻水一齊噴了出來,根本就是咽不下去,眼中有滾滾熱淚落下,呼吸都是順暢了不少。
小口飲酒和大口飲酒確實不一樣......自己還是養魚吧......
薛宇哈哈大笑,笑聲在這夜色里遠遠傳開,天空星子閃閃似在無聲呼應,無風,無云,是個干凈清爽的夜晚。
秦浩聽著感覺不大對勁,猛然回頭望去,便見到清兒正站在院門口咯咯輕笑,嬌軀輕顫,小臉紅潤,雙眼彎成月牙,月光投射而下,真似是月下嫦娥,嫵媚異常。
“清兒?你怎的來了?”
清兒朝著薛宇一禮,便走到秦浩身邊,也是直接坐下,整潔干凈的長裙頃刻之間便染上塵土,看的秦浩心疼不已。
薛宇咋舌道,“清兒姑娘真是天仙化人,不過秦兄,她這是還拿我當外人呢......”
對他規矩行禮,卻是肆意走到秦浩身邊就坐,個中差距一眼可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