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喝不死，別人呢？”諶香英冷哼道。
別人呢？
了無錢聽到這話，頓了一下，手中握緊了酒壺，已然酒醒了八分，但卻依舊裝作一副醉像，好像什么也沒有聽到一樣，繼續仰頭喝酒。
活得久了，悲傷的事情就多了，往前許多年的事情，一旦想起來就如同決堤的洪水一樣，記憶如長劍刺穿胸膛……
了無錢抱著酒壺靠著一塊石頭閉眼睡著，腦海里一幕幕的往事涌上心頭。
簡石來的時候諶香英已經不愿意再等，早早地回去了，只留下了無錢一人在谷口。
“了爺爺，我來了。”簡石輕輕喊了一聲。
“小簡石，你來了？”
了無錢睜開眼睛，笑了笑道，“快給老頭子烤點肉吃，我這里有好酒。”
說著還揚了揚手里的酒壺。
簡石聞見了濃濃的酒氣，捂著鼻子道:“了爺爺，你是喝了多少啊？”
了無錢伸出手指，比劃了一下，道:“半個月，喝了半個酒窖。”
老天。
簡石皺了皺眉頭，過去把他扶了起來，道:“了爺爺，你有吃東西嗎？”
“吃不下，什么吃的都不如你的烤肉下酒，只是這段時間不方便去找你，只好白天摘花下酒，夜里對月而飲，也快活得狠。”
了無錢扶著石壁站了起來，哈哈一笑道，“酒真是個好東西。”
“喝多了傷身。”簡石道。
“不喝傷心吶。”了無錢輕嘆一聲，扶著簡石的肩膀，兩人進了谷里。
簡石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以為只是醉酒胡言。
順著蜿蜒的谷道，一路向前，不多時道路變得寬闊起來，谷內有一個數十丈高瀑布，瀑布下的泉水冒著氤氳的熱氣，泉水周圍長滿了各式各樣的花草藥材，不時能看見幾只蝴蝶蜜蜂。
谷外飛雪結冰，谷內溫暖如春，梨花滿枝頭，飛燕啄泥。
一路花香遍地，綠樹成蔭，一顆顆渾圓鵝卵石嵌成的小路上，簡石四下看著——他是第一次來藥谷，難免被這里神仙世外之狀所震驚。
了無錢撫須笑著走在前頭，帶著簡石到了一個酒窖。
“了爺爺，你不是要教我內功嗎？怎么來了酒窖。”
簡石看著半個酒窖的空壇子，濃郁的酒氣撲鼻而來，窖口一株梨樹少了半樹花朵，想必是這半個月中被了無錢摘了入腹下酒了。
“邊飲酒邊教你習武，不是很美哉？”了無錢嘿嘿一笑，入了窖里，取出一壇陳年的好酒。
剛剛掀去封口，準備仰頭暢飲的時候卻被簡石阻擋了下來。
“你也要喝？”了無錢笑道。
“我不喝。”簡石搖了搖頭道，“了爺爺，酒喝多了對身體真的不好，你要喝也得先教了我功法，然后我給你做點烤肉什么的下酒，這樣喝起來也舒服些。”
“你小子，我還道你是真關心我呢，是怕我不教你功法？”了無錢放下酒壇，靠著一缸酒盤腿坐下，嘆息了一聲，道，“行吧。”
簡石撓頭笑笑，也不說話。
“你知道內力真氣是什么嗎？”了無錢忽然道。
“當然知道。”簡石不假思索答道，“人之息，生于心肺，循于周天，大小之變，內力行周天之變，入石門，化真氣，納于氣海，石門守之，氣海收之，守收而化，日益增長，有破鏡悟道之裨益。”
簡石對這些了解的可謂通透十分了，他說的正是懸刀閣功法入門時必要的知識。
“不錯，生于心肺之力，納于石門氣海，這便是真氣內力。”了無錢笑了笑，很是滿意，繼續道，“那你知道你為什么修煉不出真氣內力嗎？”
“以前的話我是不知道的。”簡石愣了愣，猶豫道，“但是那天我好像感覺到了，我的心肺可以生出內力，但是內力循環周天之后到了石門氣海就被什么東西擋住了，內力遇到一股炙熱的氣，然后就不知不覺得散了。”
總得來說就是石門緊閉，氣海未拓，根本沒辦法修煉出真氣。
“嗯，你體內的火毒注定讓你修煉不了。”了無錢直言道。
簡石點了點頭，這和他之前的猜測一模一樣。
“了爺爺，你肯定有辦法的，對吧？”簡石緊張道，生怕了無錢也說無解。
他真的不想這輩子都無法真正踏足武道。
“你的火毒是我封在氣海里的，石門是我關的，老頭子我當然得對你負責，以前不是和你說過嗎，五年之后你的火毒可能會再發作，那時候我會來找你，只是現在我有時間了，早一些來了而已。”了無錢以前是打算讓簡石厚積薄發，從十五歲開始修煉內力，那樣也許就和天心寺那個少年和尚一樣有朝立宗師，暮舉當世的可能。
一鳴驚人，這是了無錢除了喝酒之外最喜歡的樂趣。
“了爺爺，我一刻都不想等了，早日修煉內力，等我一入宗師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求你教我功法！”簡石真的很急，他現在真的想著立刻可以下山，去北地找父親，回礪劍宗，討一個說法。
簡石說著要跪下磕頭拜師。
“起來，我教你，但是我做不了你師父。”了無錢一揮手，一股無形的真氣托住了簡石的身體最終讓他站了起來。
“為什么？師姑雖然教我武功但是我沒有拜過師的。”簡石認真道。
簡石也是現在才發現，雖然自己學了這么多刀法，但是卻還真的沒有一個名正言順的師父，說著又要拜了無錢。
“小簡石，我說了我教你，但是我不配做你的師父，別廢心思了。”了無錢再次抬手，簡石的身子便又直了起來。
“為什么啊？”簡石不解，之前他見過應天南對了無錢的態度，那樣尊敬，武道境界肯定比應天南高很多，甚至可能和自己那位師爺也不逞多讓。
這樣的高手，世上能有幾人？
“不就是不，多說無益。”了無錢堅定道。
簡石見此也只得無奈地放棄了，但是只要了無錢肯教他，拜不拜師也沒什么關系，反正自己名義上也是他的徒弟了。
“小簡石。”了無錢繼續道，“你注定無法從心肺里開始修煉，但是內力真氣也就是一種力量，你的氣海里其實早就充滿了力量，你要做的就是怎么把它們歸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