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走出考場的胡玥,第一時間從接她回家的媽媽手里接過手機,想第一時間聽到于陽的聲音,快速撥過去于陽的號碼,回復她的是沒有感情的“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候再撥...”
她邊走邊撥,打了十幾個電話,依然是關機狀態,心下升起隱隱的擔憂,‘難道是他沒發揮好?還是手機沒電了?’
‘可能他出來考試沒帶手機呢’,思及此,她給于陽的QQ發去消息,順便去于陽的QQ空間留言,讓他看到消息后回電話。
胡玥吃過晚飯,躺在沙發上開著電視,注意力卻一直停在一旁的手機上,手機稍微有丁點兒動靜,她都迅速拿起手機來看,“玥玥,你在等人電話嗎?從回來就看你一直心不在焉的”
“嗯,等于陽電話”她扭頭朝著她媽媽笑著道,“反正高考都考完了,媽,跟你說件事兒唄,其實我交男朋友了”。
“哦”她媽媽端著水果過來,面無表情地應著。
“媽,你就不好奇?”胡玥一骨碌跳起來,站在沙發上,“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她媽睥睨了她一眼,嫌棄地說道,“就你這一根腸子通到底直來直去的性子,我想不知道都很難”。
“媽,哪有你這樣說自己親生女兒的,我好歹在學校也是?;亍焙h不以為然地說著。
“就是傻了點”,她媽丟下這句話便走進了廚房。
說起胡玥跟她媽媽的關系,相處得跟好朋友似的,經常相互吐槽。她爸爸經商,媽媽顧家,從小到大都不干預她的生活,希望她能健康快樂長大,盡管她成績差,也并不加以指責。
胡玥有些坐不住了,都晚上八點了,還沒收到于陽的回復,給于陽的幾個朋友打了電話過去,他們也表示這幾天聯系不上于陽,聽到這里,胡玥有些慌神了。但凡可能知道于陽蹤跡的人,她挨著聯系了個遍,可是得到的答復依舊是“不知道”。
第二天回學校整理檔案,胡玥六點就來到了學校,可謂是她有史以來到校最早的一次,在教室里坐立不安地等著,可是,直到所有同學和班主任都來到教室,她也依然沒見到于陽。
“老師,您有看到于陽嗎?從昨天下午開始,我一直沒聯系上他”胡玥攔住老師的去路,一臉焦急地問道。
老師搖了搖頭,滿臉的可惜,“哎,于陽這孩子真可惜了,沒能參加成高考”。
“老師,您說什么?沒參加高考,為什么?”胡玥一臉難以置信,眼睛睜得老大。
“哎,現在異地高考政策還沒有實施,因為戶籍的原因,他不能參加咱們浙江這邊的高考,先前他的家長也一直忽略了這個問題,等到高考報名審核時才注意到,那會兒轉回戶籍所在省份去參加考試也已經來不及了,所以...”老師臉上的神情也滿是心疼。
“所以,他考前20來天,申請回家復習也是假?”胡玥的淚水開始在眼眶里打轉。
“是,他說他實在受不住內心的煎熬了,看著每個人都為著打贏高考這一戰役而努力,而他連走進戰場的資格都沒有,每天都做著徒勞無功的事,與其這樣,還不如呆在家里自在”班主任老師緩緩說出實情,“當時我們學校老師,還有他自己家長,也托了不少人,去幫忙打聽這件事情,奈何政策規定,沒辦法操作。哎,真是可惜了他這么好的苗子了”。
聽完這番話,胡玥的臉上已滿是淚痕,“老師,那您這段時間能聯系上他嗎?”
他搖了搖頭,“考前兩天,我試著給他家里打了電話,是他爸爸接的,并沒跟于陽說上話”。
“老師,請你把他家里的號碼給我吧,我現在很擔心他”胡玥哽咽地說著。
“你跟我來”,他帶著胡玥走進了教師辦公室。
胡玥拿到電話號碼后,雙手有些顫抖的撥過去,“嘟嘟嘟”的響聲持續了好久,也沒有人接聽。
“于陽,你這個笨蛋,發生這么大的事情為什么不跟我說呢?”
“于陽,你這個騙子,說什么復習狀態不佳,要回家復習找感覺,說什么最后十幾天是關鍵時期,兩個人要少聯系,把注意力全放在考試上,說什么等我們考完了,一起出去畢業旅行?!?p> “我考完了,你倒是趕緊聯系我??!”
胡玥回家一路上不停地撥打著電話,哭得眼睛都腫了,經過她身旁的行人都不禁停住腳步,‘小姑娘你發生什么事了,怎么哭得這么兇?’
于陽從高考開考那天,就將自己鎖在房間里了,不出門,也不讓家人進去看他,兩天多過去,嘴角的胡須參差不齊,眼睛里布滿紅血絲,眼神空洞無神,十七八歲的年紀仿佛已經歷遍了滄桑,像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
他透過窗戶,盯著夜晚燈火通明的街道,倍感絕望,來這里五年多了,依舊是個外人,是個不被這所城市接納的人,是被這所城市拋棄了的人。
為了不讓家人自責和痛苦,在得知這個消息后,他故作堅強地每天去學校上學,裝成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只在深夜躲進被子里偷偷抹眼淚??墒堑搅俗詈蠖欤麑嵲谘莶幌氯チ?,每天凌晨醒來,‘不能參加高考’的認知就如一把鋒利的刀,一刀一刀凌遲著他的身和心,讓他招架不住、深感痛苦。
為了不讓朋友和胡玥擔心,只得編了狀態不佳的理由,回到家里,放逐自我。
他這段時間最后一次主動聯系胡玥是在考前一個星期,極力壓制著內心的痛苦,發短信告訴她,要加油,最后幾天了要好好堅持,考前要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復習上,等考完了再聯系。
他已經錯失了高考,不能讓胡玥也因為他缺席高考,思慮了好多天,才終于下定決心等她考完了再跟她說分手。
于陽伸手扯下了手腕上被修好的黑色手繩,丟擲一旁,‘以后再也沒有和你比成績的資格了’,他從床底下摸出手機,打開手機,幾十個未接來電觸目驚心,他能想象到胡玥此刻的傷心,但長痛不如短痛,狠下心發過去一條消息,“胡玥,我們分手吧,忘了我,勿念”,然后再次按住了關機鍵。
于陽臉上的淚“滴答滴答”敲打在地板上,他好恨,好不甘心,可是命運就是如此捉弄了他,他仰面重重躺下,身體跟地板發出沉重的碰撞聲,手臂碰到了那條被丟擲的手繩,微微動了動手指,將它捏在手掌中許久。
房間外的于陽父母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生怕孩子想不開,做出什么傻事,此刻正在拼命撞著房門。沖進房門的那一刻,兩人看到地板上靜靜躺著的人影,房間里沒有一絲光亮,“陽陽,你怎么了?”他媽媽哭著跑向了他。
燈光亮起的那一霎那,于陽伸手擋在了眼睛上,喉嚨里發出嘶啞的聲音,“媽,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