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一個理由,”安禮靠在座椅上,緊盯著珮莎的眼睛,“如果你是因為居羅的話而選擇離開,我想你最好收回這個想法?!?p> “并不是,”珮莎用右手捏著左手的拇指,這似乎是她在猶豫不決的慣用動作,“我如果仍然待在這里可能會給您帶來危險,那些隱匿于黑暗中的勢力或許會盯上伯爵大人。”
安禮并未表露什么,只是在思考珮莎口中的“黑暗中的勢力”指的是什么?他如今十分好奇老伯爵對珮莎究竟了解多少。
“我從古籍中尋找到治愈枯血病的方法時,也找到了有關那個組織的記錄,他們曾經(jīng)依靠某些特殊的方式治愈了枯血病,即便那個組織已經(jīng)淹沒于歷史之中,但他們卻并未消失,依舊隱匿于暗處,”珮莎說。
安禮幾乎可以斷定珮莎口中的組織就是古老的帝國三現(xiàn)神之一的圣醫(yī)學會,也就是之前那個跳崖的老人口中解剖章魚的不朽學會。
安禮忽然反應過來一件事,那便是老伯爵來到這座海邊城堡是或許是計劃好的,珮莎也應該早就知曉此地關于解剖章魚和不朽學會的傳說。那么由此推斷,如果要達成帶老伯爵來此地的目的,珮莎肯定要拿出一些實質(zhì)性的東西來打動老伯爵,比如延長壽命的輸血療法,或許輸血療法在老伯爵身上十分奏效。只是老伯爵并不清楚珮莎是如何獲取神之血來延長壽命的。而如此推斷,圣物或許就是老伯爵交給珮莎的,只是為何記憶中卻缺失這一段?他現(xiàn)在還不得而知。
“你應該早點說的,”安禮試探性地責備了一句。
“十分抱歉,”珮莎低聲說,“我始終未曾告知伯爵大人關于圣物的用法,只是怕您無法接受這種玷污圣物的方法?!?p> 安禮松了一口氣,算是賭對了,珮莎只告知老伯爵她掌握了延長壽命和治愈枯血病的方法,卻從未真正顯露過這種方法。
“如果只是如此的話,你可以去準備晚飯了,”安禮轉(zhuǎn)回身背對著珮莎,“如果那個傳說中組織真的到來,我十分樂意款待他們?!?p> 短暫的安靜之后,珮莎應了聲然后退出了房間,房門輕輕關上,安禮放松下緊繃的神經(jīng)。他有些好奇珮莎的這一出舉動究竟是為了什么。表面上看像是坦白了自己所隱瞞的事情,可無論怎么看都像是一個以退為進的策略,畢竟目前這個局面下,他是無論如何不會讓珮莎走的,如果珮莎也掌握了這個信息,那么她的這番坦白倒像是一場苦情戲。
安禮望著雨水橫流的庭院,嘈雜的雨聲壓迫著他每一寸神經(jīng),在這座邊境城堡中,他可以相信誰?神秘女仆長珮莎?背叛騎士貝澤爾?紅騎士露維西?扈從騎士科爾?一個又一個答案在腦海中劃掉,甚至包括冥兒。這些外力雖然可以保持微妙的平衡,并且短時間內(nèi)可以為己所用,但一旦真正的危機到來,他將缺少扭轉(zhuǎn)局勢的力量。
有位哲人曾說,對于一個松散的團體,掌控的奧秘就是使他們不團結(jié),他如今之所以不斷為城堡引入新的成員,就是為了避免某人的實力過于強大,只是還不知道這種脆弱的平衡可以維持多久。
“吶,”冥兒的聲音從一旁傳來,“我忽然覺得你那個女仆十分不簡單,要不要用靈魂探測查看一下她的靈魂?”
“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安禮低聲說,在治愈好枯血病之前,珮莎無論如何動不得。
如今失去了圣物,輸血治療也不得不終止,老伯爵的身體也會快速衰退,原本的計劃需要加快了。
但對于寄宿在行動不便的老人身上的安禮來說,他并不能做到運籌帷幄之中,也絕沒有那樣的心境,他始終在等待著他放出去的鴿子飛回,或者有個能給他帶來希望的人扣響古堡的大門。
安禮對于這個異世界的食物已經(jīng)無感了,珮莎雖然是個廚子,但廚藝委實稱不上好,菜品翻來覆去就那幾種,當然也可能與原料有關。
守衛(wèi)古堡的貝澤爾也被邀請享用晚宴,他似乎對于飯菜不怎么挑剔,彬彬有禮的食用著。
“看起來你似乎挺習慣這里的飯菜的,我還是比較懷念南方的葡萄酒與面包,這里的魚就和這里的天氣一樣糟糕,”安禮點開了一個話題。
“這里的飲食習慣挺好的,起碼比北方好,那里的酒簡直跟毒藥一樣,”貝澤爾抿了口酒,“這里的酒有種熟悉的味道?!?p> “北方嗎?”安禮心中竊喜,貝澤爾并不意外的將他關心的話題引了出來,“你們?nèi)ケ狈阶鍪裁矗磕抢锏男U族又不老實了?”
“伯爵大人看起來對外界的消息缺乏了解,”貝澤爾切著羊排,“北方的雪原上墜落了一小塊神庭。”
“墜落神庭?”
“幾乎所有知道這個消息的人都出發(fā)前往尋找神庭,看看是否能找到一些舊神遺物封存起來?!必悵蔂柌迤鹋E?,淡淡地說,“或者塞進自己的口袋里?!?p> “那你們有收獲嗎?”安禮好奇的問。
“好東西都被雷森公爵洗劫一空了,而我們只遇到了蠻族部隊,那個冰巫女還受了不輕的傷,”貝澤爾提起冰巫女時,嘴角微微勾起,“真是個強大的家伙,如果不是她,興許我們所有人都會死在雪域里?!?p> “雷森公爵獲得了什么?”安禮問。
貝澤爾不慌不忙的咀嚼著食物,吞咽下去之后才緩緩說:“神庭墜落在一個蠻族部落旁,整個部落的人化為了墮落魔物,那是個挺大的部落,至少誕生了五名魔女,多數(shù)應該都被雷森公爵捕獲,不過聽說在押送途中似乎有一個魔女覺醒了力量,逃走了?!?p> 安禮怔住了,看起來灰澤那個龍之魔女的來歷以及霜鹿騎士團出現(xiàn)在那里的原因都解釋的清了。
得到了想要結(jié)果的安禮接下來只談論了幾個雞毛蒜皮的小事,這場溫馨的晚宴直到被一個不速之客闖進而終止。
“伯爵大人!”一個大胡子男人慌張的跑了進來,氣喘吁吁地說,“怪物!怪物!又來了!”
安禮將已經(jīng)塞到嘴角的羔羊肉放下,轉(zhuǎn)身詢問:“什么怪魚?”
“就是上次……那些章魚圍攻的那種怪魚!”大胡子威倫說。
安禮回憶起了他們解剖章魚的原因便是因為露維西說章魚將那只怪魚吃掉了。
“科爾和露維西呢?”
“一位騎士大人為了幫您抓到那只魚受了傷,另一位騎士大人為了保護那只魚無法離開,所以讓我來通知您?!蓖愖詈髲娬{(diào),“騎士大人說希望您快點趕到?!?p> 已經(jīng)抓到了?!安禮忽然間興奮了起來,他將餐盤里的切好的肉塊一股腦地塞進嘴里,擦拭了一下嘴角的油漬,低聲說。
“貝澤爾,我不希望那條魚重回大海?!?p> “尊崇您的意志,”貝澤爾起身離席,跟隨威倫走去滂沱大雨中。
安禮覺得一切都好了起來,珮莎的廚藝似乎也不算太糟糕,甚至就連原本嘈雜的雨聲此刻都變得如琴曲般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