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進急診室的徐世昌被搶救了回來,他被安排到了消化內科做全面檢查。
等家里幾個孩子趕到醫院,徐世昌又恢復了生機,雖然他依然憔悴。
病房底下都是街坊鄰居們送的牛奶水果,徐世昌這輩子沒少幫人,所以大家都念著他的好,大家聽說他住院了,都要過來看一看他,一開始大家都送幾百塊錢,但徐世昌不管是親戚朋友還是街坊鄰居一律不收,于是大家相互打電話后又改送水果和牛奶,徐世昌想著這些東西也不貴重,都是大伙的一點心意,再推托便顯得不近人情,就收下了。
這下可好,床底下都塞滿了。
徐家三個孩子趕到醫院,先去找了主治醫生,跟醫生了解父親的病情。
主治醫生問了三人與病患的關系,調出徐世昌的醫療檔案,她沉思了一會道:“從目前血液、胃鏡報告來看都是好的,但因為還沒查出出血點在哪里,病人暫時還不能回家。哦!剛出來的全腹CT顯示你們父親的腸壁增厚,考慮為腸管占位性病變的存在,但是還不能明確病變的良惡性及病變的性質,需要再做個增強CT看看。”
“徐醫生,您的意思是我父親可能是長腫瘤了,對嗎?”徐雯有些難以置信道。
“腫瘤應該可以確定了。”主治醫生仔細的又看了看CT,她的回答沒有模凌兩可。
聽到這個話,三人都驚嚇過度,懵了!神情恍惚的從醫生辦公室走出來,竟忘了相互間要說些什么!盡管來之前,陳毓已經給過暗示。
“會不會是醫生看錯了?那個腫瘤標志物8項檢查,也都沒查出有癌細胞啊!會不會只是潰瘍或者息肉?”徐琪依然抱著一線希望。父親這么好的一個人,不應該會得這個病,也不可能會得這種絕癥,她無法接受可又一籌莫展,但更讓她感到絕望的便是自己竟然一萬塊的現金都拿不出來,如果父親真的需要用錢,她也只能用信用卡先頂上,臨出門前她特意將兩張額度高的信用卡帶上,至于之后的還款,也只能等到邊上再想辦法了。
“醫生都說的這么肯定了,應該假不了。”徐雯已從恐慌中恢復了過來,此刻她的臉上看不出太多的喜怒哀樂,她從小就是個非常要強的個性,打斷了骨頭都不會哼哼一聲。
徐雯上初中那會,騎著自行車上下學,有一次,她騎的太快,快到家的時候,大拇指踢在了一塊高出地面的石頭上,將整個指甲蓋都踢掉了,鮮血止不住的流,她回到家后,沒有同父母、兄弟姐妹們哭訴,而是舀了一勺水一個人蹲在門前沖洗血跡。
“報告出來了怎么樣?”倪英華從病房出來,走到三個孩子身邊低聲道。
“還不知道!等會醫生會讓老爸去做一下增強CT,等那個結果出來會比較準確一點。”徐冬不想母親跟著瞎擔心,便想著能拖就再拖拖吧!
醫生開了單子,給徐世昌排上了號,并派了專人引導徐世昌到檢查點,徐琪陪同父親過去,他的手已被扎上了靜脈留置針,等叫到他名字,他再次躺在病患檢查床上時,心里的不好預感加深了,檢查的醫生讓他吸氣、閉氣,接著醫生通過靜脈留置針給他注入了造影劑,并根據時間設定在動脈期、靜脈期及延遲期各掃描了一次。
人要是得了絕癥,很多時候便成了身邊那些熱心人的小白鼠,這個告訴你哪個土方子管用,他身邊誰誰誰吃了后就好了,那個也來告訴你,某個進口藥有用,就是價錢方面比較昂貴,但也得買,用錢續命嘛!然后家里人也會勸病人,喝了吧!說不定就好了呢!良藥苦口,指不定就對癥了呢!反正醫生也沒什么好辦法,這手術也做了,化療也化了,該想的辦法也想了,誰讓咱們倒霉攤上了這病。最后,病人被活活折騰死了,然后大家又都說,我們都盡力了!該花的錢也都花了,該吃的藥也吃了,閻王叫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就該這命數了!
幾年前,徐琪她們的大舅舅,也就是倪蔡氏收養的那個孤兒,七十歲還沒到就得了胰腺癌,這個癌惡性程度極高,被業界稱為“癌癥之王”,早期診斷困難,等發現的時候,已經是晚期,沒有收治的價值,醫生跟家屬交待了一下就讓回家去。
倪英華知道哥哥的病后,心里也是十分擔心,聽大姑子說鐵樹的花能治這個癌病,她也不管大姑子從哪聽來的,就把這話學給了幾個兒女聽,那時候徐琪、徐雯、倪英華坐在陳毓的那輛二手奧拓車里,這個車子是陳毓花了8000塊錢買的,有10年的車齡,但陳毓覺得即能代步又省錢,這新車貶值太快,除了向外人展示,給人優越感外,其他的并不比二手車強多少。
車子開到市里主干道的時候,陳毓看到路兩邊種著大大的鐵樹就像鋼鐵巨人一樣豎立在那里,伸展的葉片又像是孔雀開屏一般,在鐵樹濃綠的葉片之間開著淡黃色的卵狀圓柱形花朵,花朵密生黃色絨毛,邊緣且有篦齒狀規則裂紋。
“這個不就是鐵樹嗎?那個開著一團大黃花的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鳳尾焦吧?”陳毓把頭轉向窗外道!
“不是都說千年的鐵樹開花嗎?”徐雯笑著反問,她心里還是抱有疑問,覺得應該是跟鐵樹長的像的哪個物種。
“這些鐵樹看著不像有這么大的樹齡,既然鐵樹開花這么難見,怎么會隨隨便便就在路邊被我們瞧見了!”徐琪此前也并未見過鐵樹的花,即便是見過也不認得罷了!為此她也是同徐雯一樣持有懷疑態度。
“先摘一些來吧!總有能辨認的人。再開過去就沒了。”倪英華替三個還在猶豫的人下決斷,她讓陳毓將車停好,一起過去折一些帶回去。
可是這些鳳尾焦即硬且韌,怎么掰折就是不斷。幾人折騰了許久也才弄下來幾條。
倪英華放棄道:“先拿回去,讓你舅媽熬起來給你大舅喝喝看,若是有效果,下次再帶剪刀剪一些回去。”
徐琪希望這鐵樹的花真像母親說的那樣,是能治癌的神丹妙藥,舅舅吃了后就會痊愈,在癌癥面前,我們已經束手無策很多年了。
那次之后,倪英華也再沒讓幾個兒女去剪鐵樹的花,因為沒多久,大舅舅的肚子就脹的跟孕婦一樣,他走的時候已是腸穿肚爛。
倪英華又開始自責,整個人都煩躁抑郁起來,這次卻是責怪自己拿給大哥的不是鐵樹的花,她覺得是自己的無知毒死了他。
徐世昌的增強CT在大家心急火燎的等待中出來了,他們家那個在醫院的親戚,徐琪的大表姐夫通知她們一起去聽聽醫院這方面專家的建議。
CT主任醫師四十幾歲的樣子,有著豐富的看片經驗,他調出片子查看了動態圖和獨立特寫圖,便開口道:“保守估計已經是早中期了,潰瘍已從腸壁長出了腸腔,侵犯周圍器官。”他邊說邊滑動手上的鼠標,將光標對準其中一個部位道,“這個是向外突出的部位,周邊這些都是被侵蝕的,需要盡早安排切除術,現在進行切除,將周邊的侵蝕部位切除干凈,還是來得及的,再過段時間,病灶再進一步延伸,擴展,就不是手術能解決的了。”
三人聽完后,也沒什么建設性想法和問題,就連連對主任醫生表示感謝,出了辦公室,大表姐夫對三人道:“舅舅的病不能再拖了,你們要抓緊下決斷,是在縣里的醫院請合作的大醫院專家過來還是去杭州或者上海。你們商量好結果再同舅舅、舅媽商量一下。對他們,你們要統一好口徑和說辭!心理素質不好的人,嚇也是能把他嚇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