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沉的眸光凝視落地窗外,裝了不知多少凡間事的月兒也被烏云遮住了皎潔的光.斗轉星移,時光仿佛錯了位,以落地窗相隔的地界中,落荊棘突然捂著腦門,這一次?難道還有上一次?
“夫君---”
還沒等玫瑰說完話,風中傳來律動的蕭音,時間停止了流逝,灰白的天空飄來圣女的身影:“不可以!木村找的人就是你!你這么做,相當于自投羅網!”
玫瑰眸色堅硬如磐石:“誰也改變不了我的決定!”
“宋玫瑰!”
圣女把她旋向空中,對視的目光沉冷如冰凌。
“不是答應讓我修改命格的嗎?”
“我說了,這里被設下了惡咒,誰一旦動手改了命格,就會挫骨揚灰!挫骨揚灰,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嗎?”
玫瑰別過頭,掌中的拳頭猛然出力,戒指上的光輝迸射出來,圣女顯然沒想到她回來這么一招,靈力旋身,推到百丈之外.
至于動手的玫瑰,體內的血液翻江倒海似的翻涌,惡咒開始反噬.玫瑰掩著胸口,落地陽臺時,一口血噴了出來,體力不支,卻硬是掙扎著抱住落荊棘:“夫君,如果你是快如疾風的火車,那么我就是……愿意為你保駕護航的鐵軌!”
你在哪里,我就該在哪里!
僅此而已!
前廳內的落地鐘擺發出九聲渾厚震耳的驚雷聲響,一雙健碩的長臂擁住她:“你要留下便留下,有人自導自演了一出好戲,沒有觀眾的話豈不是太說不過去了?”
在此之前,得先好好整一整衣冠。半個小時后,落荊棘換了身整潔如新的白襯衫,長發梳理得一絲不茍,長軀修長筆挺,風流倜儻的落家少爺果然名不虛傳。
落荊棘朝玫瑰招手:“過來幫我系領帶。”
舉起手中的黑、藍兩條領帶,笑著問他:“喜歡哪一種顏色?”
玫瑰抿唇笑,打趣道:“難不成我喜歡哪一種你就系哪一種?”
“未嘗不可。”
低沉的笑聲簡直要奪走耳朵的生命。
“咳咳咳……”
玫瑰清了清嗓子,勉強穩住怦然跳動的心臟,不讓自己被男色所迷惑。走到衣櫥的領帶區域,左觀摩右找找,找到一條黃橙橙的花紋領帶,捂嘴笑,“沒想到啊,落家淡漠冷情的大少爺,商場上呼風喚雨的大老板,居然也喜歡這種花花綠綠的領帶?”
“不是我買的。”
“不是你買的,怎么可能會送進你的衣櫥里?還放在最醒目的地方?”
落荊棘看了她一眼,眼眸里兩分無奈,三分嘆息,五分淡笑。
再仔細看這領帶的花紋和樣式,莫名覺得熟悉。
一個念頭忽地從腦海中躥出來。
玫瑰往后退了兩步,臉頰突然就染了紅暈:“……這、這東西……該不會就是我送的吧……”
某人丟來一個‘不然呢’的平靜眼神。他這二十六年來,對誰都是冷漠傲然,唯獨只為她破過原則,且是毫無底線。
可玫瑰想啊想,愣是沒有半點印象:“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呀?”
人被他推進浴室:“自己想。”
都到這時候了,還瞞著她?
浴缸里的水溫度適宜,氤氳的水霧還沾在玻璃窗中。躺進浴缸里,溫暖的水花如花兒般簇擁過來,全身心籠進去,就算下一秒會挫骨揚灰,也要把自己拾掇得體體面面。
唉,跟有潔癖的落大少爺在一起久了,自己也變得有儀式感了。
瞥見一旁的琉璃臺上有瓶開了封的紅酒,游過去,濃郁的紅酒液體注入高腳杯,散發出獨特的幽香。
玫瑰聞了聞,不是特別喜歡。只抿了一口,就感覺舌頭都是那種叫苦不迭的味道。招水沖洗了好久,才把那種味道沖淡。又發現,用來漱口的居然是自己的洗澡水……
宋玫瑰,大敵當前,你還能在笨點嗎?
叩叩叩!
“是我。”
以為是自己泡太久,怕他催,玫瑰忙說:“我很快就好。”
“你忘了拿衣服。”
玫瑰順口就說:“你幫我拿進來。”
說完就后悔了:“等、等一下……”
匆匆忙忙找了一圈,整個浴室只有一件白色的睡袍,是他的。寬大又拖地,穿在身上松松垮垮,像極了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給我吧。”
浴室門拉開又關上。
落荊棘無奈輕笑,想到她濕漉漉的頭發,找來一條干凈的毛巾。里頭突然冒出一聲驚叫,落荊棘直接沖了進去。入眼的便是摔倒在地的玫瑰,眼淚汪汪朝他抻手;“夫君,屁股疼……”
委屈得跟什么似的。
剛脫下睡袍,左腳打滑,屁股先著地,摔得那叫一個慘烈。
落荊棘斂下深了幾分的眸子,外套罩住她橫抱到床上,找來摔傷的藥膏:“還有哪里受傷?”
玫瑰伸出手,給他看掌心里的擦傷。
見他旋開藥盒,指腹抹了白色的藥膏,擦完手后又重新抹藥膏,在玫瑰轉身的剎那,耳后根微紅,眸色閃爍把藥盒給她:“自己擦。”
“手都傷了,哪里能自己擦?”
“左手傷了還有右手。”
“……”
右手伸進嘴里咬了口,還遞給他看,做可憐狀,“右手也傷了。”
眨巴的眼眸里裝著狡黠的得意樣子。
“……”
從見她第一眼就該知道,她就是只不折不扣的小狐貍!
深吸一口氣,指腹重新抹上藥膏,一股皂角洗發水的清香撲鼻而來,軟軟的唇親在他的嘴上,鳳眼里盛滿盈盈笑意。
掛在窗簾處的鈴鐺隨風晃動,長出嫩芽的綠蘿投射出幾縷忽明忽暗的影子。兩道長影疊加在一起,用無聲的對視來坦言對彼此的情意。
有些事對于相愛的人來說,無需言語即可領會。
落荊棘感覺到上下滑動的喉頭,輕柔摩擦半濕的頭發,溫柔只給她一人:“你可想好了?”
“戒指都戴在我的手上了,你覺得我還能反悔嗎?”
“不能!我也不會給你反悔的機會!”
吻在此落下來,如密集的雨水,讓她深深感受到他震動的胸口,為她而跳動。
砰!
砰砰!
三聲槍響,驚顫了原本棲息在落公館樹梢上的鳥兒,一只只撲著翅膀飛走了。
“再不交出落荊棘,別怪我們不客氣!”
上頭交代,把落荊棘綁走后,留下另一批人神不知鬼不覺的帶走那個叫宋玫瑰的女人!
“要如何不客氣?”
雕鏤花紋的檀木樓梯上,走下來兩道身影,女子婀娜曼妙,男人雄健沉穩,只是眸光里的寒意,毫不留情的迸射出來。
玫瑰跟在落荊棘身旁,小手被大掌渥在掌心里,牽她下樓。在她的身后,忽然閃現出來的陰翳濃霧在頭頂凝成一團黑沉沉的霧靄,深不可測。
圣女正不遺余力與它纏斗,好不容易用光圈罩住他,偏這廝狡猾得跟狐貍似的,怎么也抓不住。
二人下樓,微微上揚的眼神展現出強大的氣場。前來要人的一隊人被青秋和莫愁打得滿地找牙,好不容易用槍逼兩人下來,自然不會善罷甘休。
以樓梯口為界,雙方敵對的眼神互不相讓。
“落老板,跟我們走一趟吧。”
“回答!”
---再不交出落荊棘,別怪我們不客氣!
---要如何不客氣?
踉踉蹌蹌爬起來的一群人掏出槍,毫不客氣對準他們四個人。
“哎喲,我好怕怕哦。”
故作受到驚嚇的玫瑰露出狡黠的笑容,躲到落荊棘身后,更加催發出男人強大的保護欲:“記下了。”
嚇到她,罪加一等!
“你當真以為我們不敢開槍嗎?”
莫愁靠在墻根上,刁了根狗尾巴草,那模樣,要多挑釁就有多挑釁:“問題是,你開得了嗎?”
橐橐的腳步聲連迭而起,掀起一地灰蒙蒙的塵土。門霍然大開,疊加的人潮烏泱泱的,雖著暗色的棉服,可每個人的眼睛都染滿了難以平復的怒意,把十幾號人圍得水泄不通。
“你、你們……你們要是敢動我們,木村司令是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的!”
不說這句話還好,越是威脅,莫愁直接一刀將他劈成兩段。
“快、快喊外援進---”
話還沒講完,十幾個囂張的鬼子都被一人一刀,砍死了。可就算是這樣,也抵償不了那些葬身在他們手下的無辜人命。
“訓文,外頭那些人怎么解決?”
落荊棘眼眸冷沉,仿佛有什么東西凝成了冰刃:“欺我中華者,雖遠必誅!”
人漸離去,玫瑰沉吟良久,仰頭,懸浮在頭頂的墨色陰翳越發濃沉。看來他的命格,已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后腦勺一暖,大掌揉了揉柔順的頭發:“在這里等我?還是隨我一起去?”
埋伏在落公館外的鬼子被悉數剿滅,也昭示著他提前‘揭竿而起’,加入反日的活動之中。
玫瑰笑了笑:“忘了嗎?我們說好并肩而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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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了,樹梢發出颯颯的響聲。
上午與落荊棘同行之人分成三波,一批為探子,潛入內部,繼續探查木村修建各種試練營的目的;第二批留在上海,以平民百姓的身份隨時接應;最后一批離開上海,北上與組織匯合。
玫瑰跟落荊棘妥善安置好落太太和宋家夫妻后,喬裝打扮混入火車站,拿著早已買好的火車票坐上了北上的火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