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窈正在對鏡梳妝——她一天十二個時辰里，足有十個時辰在做這件事。聽到小謝的呼喚聲，窈窈便使個法術，將洞中的鏡子清開，好讓她順利地走到自己跟前。

　　洞中死人的氣息，強烈地刺激著她的脾肺，小謝強忍惡心，走到窈窈跟前，將荀草遞給她看：“你要的荀草我給你找來了，請你履行承諾，把偷來的面皮還給人家。”

　　窈窈見到荀草，不禁雙眼發直：“喏，地上的，墻上的都是，隨便你拿走，快把荀草給我！”

　　小謝怯怯地問了一句：“那，那我這些皮拿回去，蓋在那些人身上，她們是不是就能活過來啦？”

　　窈窈聞言，失聲大笑道：“你可真夠蠢的！那些人的肉身早都腐爛了，你說蓋上皮能不能活過來？”

　　小謝正遲疑間，窈窈的三千青絲早已飛過來，只一眨眼功夫便將荀草勾到了自己手中。小謝見狀，道：“荀草已經給你了，你以后可不能再傷人了。”

　　窈窈冷笑道：“我只答應把這些面皮還你，將來么，可不一定。說不定我看這張臉看膩了，想換個花樣玩玩，這誰說得準呢。”

　　小謝心中大呼上當，指責窈窈騙她。窈窈嘻嘻笑道：“你可別污蔑我，誰騙你了？我從不食言的，食言而肥，我還要保持窈窕纖細的好身材呢。”

　　小謝還想上前爭奪荀草，可窈窈早已張開大口，將那捧荀草囫圇吞下。

　　那女妖得遂心意，喜得花枝亂顫，可是一眨眼的工夫，事情就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起初，她只是覺得臉上發燙，還以為是荀草起了作用，誰知后面臉越來越疼，她難以忍受，用手指去抓臉，恨不得將整張面皮摳下來。

　　再一看鏡子里，哪還有什么美人，只剩一個面皮剝落，滿臉血痕，五官扭曲的丑八怪！

　　“啊！——”窈窈被這張崩壞的臉，嚇得驚聲尖叫起來，她不顧一切地猛力擊向鏡子，鏡子瞬間變成了碎片。

　　可是山洞里有那么多面鏡子，每一面鏡子里映射的，都是這張可怕的、無比丑陋的臉。

　　一聲聲慘叫從她的喉嚨里發出，那叫聲之尖厲，讓小謝都不禁捂住了耳朵。脫落了皮相的窈窈，恢復了自己的本象——一只丑陋的怪鳥，青色的身子，紅色的眼睛，赤色的尾巴。

　　可是?武羅的仙草，還在繼續發揮它們的藥力。窈窈感到，從身體內部爆發出一股似要炸裂的力量，她痛苦得啄食著自己身上的羽毛，直到把自己整個啄禿了為止。

　　她最后看了一眼鏡子里，那只渾身光禿禿的丑陋的怪物，再也不能承受，一頭飛撞在石壁上。一聲凄厲的慘叫聲過后，她墜落在地上，不再動彈。

　　小謝被這突如其來的慘景嚇呆了，半晌才反應過來，走到窈窈跟前一看，她的身體已經僵硬了。皮囊中的小蛇迅速飛出，趁她的鮮血還未凝固，痛快地吸食了個干凈。

　　小謝看了看窈窈，不禁感嘆：“為了一張美麗的皮囊，把別人，把自己害得這副模樣，真的值得嗎？”

　　此時窈窈雖然已死，可是山洞里懸掛著的那些人皮，還是教小謝毛骨悚然。她一刻也不愿久留，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回到劉家，劉遇正和狐貍在堂屋說話，小謝正要開口，劉遇卻指了指狐貍，道：“大致的情景，剛才她都已經跟我說了。”

　　小謝一愣，看了一眼狐貍，狐貍笑而不語。她心中已猜出，狐貍必是悄悄尾隨自己，又搶先一步回來邀功。她懶得和狐貍理論，只對劉遇道：“劉大哥，你快和鄉民們一起，去山洞里找你妻子，還有其他受害者的面皮吧。雖然沒有辦法叫她們起死回生，也該好好安葬了，告慰逝者的泉下之靈。”

　　劉遇正要說話，臉上的表情卻突然變得驚恐起來，哆哆嗦嗦地舉起手，指著小謝“你”“你”“你”了半天，沒說出一句囫圇話。

　　小謝心下奇怪：“怎么了，干嘛這么看著我？”

　　狐貍也突然站了起來，一臉詫異地看著小謝：“你做了什么，你的臉怎么變成這樣了？”

　　“啊！”劉遇突然驚叫著躲到了桌子后邊。狐貍臉上的神色，也變得驚惶。

　　小謝有些莫名其妙，朝后邊一看，又沒見什么人。她狐疑地看向狐貍，狐貍咽了口口水，吐出兩個字——“尾巴。”

　　“尾巴？”小謝還沒有反應過來，“什么尾巴？”

　　她突然覺得自己的身后有一點一樣，下意識地伸手一夠，不禁怔住了。

　　一條又長又細的毛茸茸的尾巴——長在她自己身上！

　　她嚇呆了，及至反應過來，不禁驚聲尖叫著沖進房間，房間里有一面鏡子，一看鏡子，小謝的反應像極了窈窈——那張臉，已經不是她熟悉的那張了，甚至很難說，那是一張人的臉。額頭，兩頰，下巴，本來應該長著光滑肌膚的地方，現在密密麻麻的覆蓋著一層黃色的短毛，再看脖子上，手上，腿上，乃至肚子上，背上，也全都是這種細密的黃毛。

　　與其說鏡子里的是個人，倒不如說是只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