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完畢后，耿思言被侍女領去正殿，與杭家長輩行過禮后，便回房中落得清閑了。倒是杭墨，還得繼續在宴席上一一應對賓客。

　　想到此次不過是納妾罷了，賓客們起初也未有多大興致，誰知杭墨竟一反去年大婚時萎靡不振的狀態，他向眾人一一敬酒，毫無怠慢，不僅飽含真切的笑意，眼中也始終綻放光彩。

　　“二弟。”杭初在他面前比上個“二”的手勢，“這是幾？”

　　杭墨笑道：“五?！?p>　　杭初瞪大雙眼：“完了完了……”

　　“騙你的?！焙寄眯Φ嘏拈_他的手，“你之前給我的解酒藥我已經提前服過了。”

　　“你可以??！”杭初一拳砸上他肩膀，“敢耍我！”

　　杭淺和楊依在一旁笑作一團。

　　“不過墨兒啊，你還是少喝點吧。”楊依遞給他一杯茶，“這次，三娘是真心祝福你新婚快樂?！?p>　　“謝謝三娘。”杭墨一飲而盡，順便偷偷瞥了眼不遠處的李尋梅，她冷臉坐在主桌，身邊的白顏好似在小聲安慰著什么。

　　“可惜我娘還是不太滿意思言?！?p>　　“得了吧，她能對誰滿意？”楊依翻了個白眼，“我可告訴你啊，自己娶的心愛之人，你得好好護著，即便她出身江湖，但也是個需要夫君關懷的尋常女子?！?p>　　“墨兒謹遵三娘教誨?！?p>　　“娘?！焙紲\嘟著嘴，“你怎么凈不教些好的？”

　　“我說錯了？”楊依點了點她的腦袋，“你若有了夫君了，也給我記住這點?！?p>　　“知道啦！”

　　杭墨雖服了解酒藥，卻還是有些暈暈沉沉的，恍惚間，他看見柳毅正一人坐在宴席的角落，獨自喝著悶酒。

　　杭墨慢步走到他身邊，斟上兩杯酒，舉杯敬之：“柳公子，我敬你一杯。”

　　柳毅回敬：“祝百年好合?！?p>　　兩人一飲而盡，淡然一笑。

　　“這些年，感謝柳公子對思言的照顧。”

　　不知為何，他每每看到柳毅，心中總會莫名產生隱隱的妒忌，好似自己錯過了思言的那些流年，都是他在一一填補。

　　“以后勞煩你了?！绷泐h首，“杭公子應該知道我在京城的住處，若有需要，柳某隨時可相助。”

　　柳毅又何嘗不是呢……

　　他填補了師妹多少年的歲月……從青澀孩童，直至出落成妙齡少女。他未曾錯過她的每一瞬，卻終究在最后，親手將她交予旁人。

　　那個成天拉著他絮絮叨叨的女子，那個只在他面前不顧形象的女子，那個扯著他的衣角、軟聲低吶“師兄”的女子，再也不會伴他左右了。

　　看見杭墨，他心中除了妒忌，更多的是無人而知的無奈與心酸。

　　即便是耿思言，也從未得知，他從不愿在她面前表現出感傷一面。

　　“謝謝?！焙寄h視周圍，發現無人在身側，便輕聲呢喃，“思言說過，你不喜這番熱鬧的場面，所以柳公子若不想久留，隨時可以從杭府后門離開?！?p>　　“師妹交代的嗎？”

　　“嗯。”杭墨點頭，“我可以命玉風為你領路。”

　　“不必了，此處的路我認識?！绷闫鹕砉笆肿鬏?，“禮數不周之處，望能諒解，柳某先行告辭了。”

　　“路上小心?！焙寄匾砸粋€微笑。

　　柳毅轉身的剎那，嘴角不自覺上揚起一絲苦澀的笑。

　　好在最懂自己的人，還是師妹，只是有些事，她永遠也不會懂，他也不希望她去懂。

　　喧鬧人群中，那道黑色的背影形單影只，悄然離去，融于漆黑的夜色中。

　　而除了杭墨，另一雙眼也始終都在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