碩果不食,
君子得輿,
小人剝廬。
此為剝卦上九,其意為:
冒出地面的果實,是不能食用的,那是種子,這是王者之仁;
得到華美的車輛,是不能驅使的,那是象征,這是君子之禮;
剛剛拆遷的茅廬,是不能居住的,那是濁地,這是世人之智。
在帝羿離去不久后,魔軍軍營中發出震耳欲聾的銅鼓聲,幾道魔影飛離了魔營,飛向遙遠的魔都。
魔主留在道鄉玄陸的十八地魔之一,此次征伐人族的三大統帥之一,瑟琳,歿,在億萬魔軍的護衛之下,悄無聲息中歸虛。
是歸虛,化為虛無,成為亙古真核混沌天中的混濁之物,不是輪回,不是重生。
除非能修到真魔相后,才具有轉世輪回的能力,在生死看淡這一點上,魔族比人族、佛族要決然很多。
魔窟之前,站著魔軍剩下的兩大統帥卡山和凱金,他們一路探查被刮的地皮到了這里。
高壯的卡山盯著的魔窟,有點疑惑地問凱金:
“凱金,三萬年沒和神族高手切磋,他們居然變得這么厲害,以瑟琳的修為,都能被輕易刺殺?”
魔族把道鄉玄陸的人族稱為神族!修仙之道而成神的人族,自然可以稱為神族。
魔族還真彬彬有禮,始終把自己放在人的角度,去看待修煉三道的神、魔、明三族。
修仙一道始終認為,只有修仙的人,才能冠以諸天至高的尊稱人族,其他都是歪門魔道。
人,頂天立地!
比如,在道鄉玄陸上,只有修仙一道,所以玄陸上的人,就直接冠自己以人族,不過也沒把魔族貶低為鬼族,而是直接稱為魔族。
有點陰鷙的凱金,聽了卡山的話,感覺很逆耳,反駁道:
“卡山,是刺殺!不是正面對決被殺?!?p> “以瑟琳那樣日以繼夜享受快樂的方式,在虛弱時被刺殺,一點都不令我驚訝?!?p> 卡山一聽,是這個理,不由點頭應和,還回味起和瑟琳的一些香艷往事,而后一聲嘆息道:
“是啊,真可惜啊,她是多么美妙的一個可人兒。”
凱金聞言,眼神怪異,沒有接茬,只以一聲嘆息回應,躲在魔窟暗處的帝羿,心中怪怪,不過想想也正常。
“卡山,提前行動吧,二位魔將大人輪回,瑟琳歸虛,不能再等下去了!”
卡山詫異地問道:
“不等紅月來臨?不等魔都大魔使示下么?”
凱金很果斷答道:
“不等了,從二位大人傳回的情報中,提及道門真子來護道了,十三萬年前,你我和真子對戰過,真子之強,應該知悉?!?p> 卡山回想,頻頻點頭稱是,凱金又說道:
“借來的斗篷不暖身,趁這些真子修為還在天境,趕緊動手!”
“若是你我萬一都歸虛,那這次三萬年之征就毫無意義?!?p> 卡山脖子一緊,細思恐極,臉色蒼白道:
“那就征伐吧!”
沒有任何輕舉妄動,直到二魔帥離去,帝羿才收斂了無極九刺之影刺,從隱身處顯形。
若有所思地望向遠處魔營,那兒安靜如常,毫無喧嘩,看來練色夢魘靈芝粉沒有傳說中的效果。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擱置,時間是最鋒利的武器,總會明白的。
導火索已點燃,是該回去安排應對了,引爆其實很容易,最難的是如何保證安全。
發生啞炮是最危險的,所以引燃后要耐心等待,哪怕引爆后也要耐心等待,生命不可再來。
鎮魔北城外的夕陽,在他歸來后,已經紅了二度,眾劫依舊沒有引爆,他沒有再去魔域。
愿誓后的帝羿,特別穰父殷切叮囑后,他很珍惜生命,出其不意一次就夠,已經去過兩次,若是再貿然前去,會不會出現事不過三的承負?
誰也不知道,道法自然。
耐心不是惰性,是在面對一個成與否的博弈時,成事者所要具備的一種定性,否則再美好的愿景都會化為烏有。
帝羿很有耐心,亙古長天都熬過來了,他最不缺的是耐心,魔軍二帥怎么也會有這樣的耐心?
帝霸不知道什么時候,也出現在城垛上,一手一個酒甕,宮廷中最烈的酒,帝羿聞到了那熟悉的味道,鐵血丹心酒,八恨愿誓的導火索。
“阿羿,我昨夜又夢到阿蘿,她說她現在很好,就是有點黑暗,有點孤獨,很想我。”
帝霸喃喃后,就著夕陽,昂頭就是一大口,甕口有一點酒花,灑在他的臉上,順著臉頰流進他的口中,酒有點咸。
一口咕嚕的聲音響起,帝羿沒有說話,只喝酒,雙眼死死地盯著遠處的夕陽,紅紅的夕陽好比一塊紅燒肉,映紅了他的眼眸。
“這次魔族怎么膽小得和耗子一樣,還要躲在這洞中多久?”
帝霸曾是九子中酒量最好的一個,沒有之一,但現在的他,酒量越來越平凡了,平凡到一甕酒就讓他紅了臉,粗了脖。
還記得當初他和姐姐煙蘿結為道侶時,整個隱宗來觀禮的人,被他一人就喝趴了近五成,作為皆禮的八子,卻壯烈與那剩下五成的賓客同趴于地。
歲月不老,人心已老,帝羿緩緩站了起來,重重地拍了幾下他的肩膀,把空了的酒甕,奮力拋向那塊紅燒肉,扭頭就走。
他還有正事要干,不過留下了一聲嘆息和一句話:
“五哥,今生該找一個了!”
帝霸聽到了嘆息,卻沒有聽進那句鳥話,依舊品著烈酒,就著紅燒肉,沒有筷子,就用拳頭,用貫日拳。
帝羿回到行營,招來五女,繼續干起苦力活,這活兒是他從魔域歸來后,就開始埋頭苦干的,一直干到現在。
剛才是干累了,跑到甕城去吹吹風,順便放識下魔窟,看看魔族有沒動靜。
北城外圍有一座環城,高聳雄偉,高近萬丈,大方固實,厚近千丈,離圓心有四萬九千余里,行宮就是這環城的主城樓。
這樣規模的城池,公輸盤心中并不算什么,很普通不過,給他足夠人手和時間,也能建成。
可是,他還是被這個環城驚得目瞪口呆,這樣的心態和神態并不矛盾,因為他見證了神跡。
這樣巨規模的修造,只有帝羿一家六口和他的九個半小弟,只費兩天的時間,今夜是最后一段墻體合攏的時候。
帝羿的小弟不是九神童么,怎么又冒出半個小弟來?
公輸盤啊,負責勘測畫線的他見證神跡后,帝羿的鬼斧神工,令他由衷膜拜,五體投地,喊著叫著求帝羿收他做小弟。
帝羿不是隨便的人,沒有隨便答應他,都是隱宗真子,動不動就收小弟,要是都像公輸盤,那天九軍還不要立二爺、開香堂,那樣就亂套了,不過公輸盤可是開口閉口稱帝羿老大,所以他算半個。
以他們一天十五萬余里的筑建速度,兩天建成了三十一萬余里的城墻,最后這一段城墻,只有區區一千余里,也稱得上合攏。
公輸盤迅速勘測畫線后,站在一旁期待神跡降臨,帝羿五女九神童開始筑建了。
木神阿木不斷從悟空中送出蒼天巨木,是堅韌無比可刺透神體的荊神木;
木料總管禪月,在空中不斷接收神木,很快地一座座神木山,出現在這一千多里的定線兩旁。
水源掌控者是玄月,她把水神阿水送出的凈神水,迅速凝成一個個巨大無匹的冰球,分放在定線兩旁,還冒著絲絲白汽。
土神阿土和明月的配合,也很合拍,不虞一堆堆可禁制神通的境神土,就出現在定線兩旁。
掌管金料的偃月,看禪月和明月這么快就把木料土料備好了,就拼命催促金神阿金:
“阿金,怎么當小弟的,大嫂交代的事,還這么慢吞吞,快點啊!”
“噢,知道了,八嫂你別再催促了,這玩意真不好搞啊”
真不能怪阿金不賣力,兢神金實在是太沉重了,而且還有吞噬神力的特性,要不是有阿月阿日阿風阿雷他們四個打下手,他一個人根本忙不過來。
偃月一聽八嫂,心中就毛起來了,九紫里她好歹排在第六,怎么變成帝羿道侶后,就降了兩級。
“死阿金,誰是八嫂?今天你給我說清楚了!排行是誰弄的啊?”
帝羿看著偃月又在和阿金扯不清楚,正事要緊啊,趕緊說到:
“偃月,不要和小毛孩計較,快點,就等你和心月了?!?p> 說完,帝羿似乎想到什么,又嘀咕了一句:
“每次一起干事都這樣,就你和心月最慢,真受不了你們?!?p> 負責火源的心月聽到后,臉色刷了一下就紅了,頭都不敢抬起一下。
火神阿火在悟空中一看,頓時心急了,這還要不要干事?。?p> “九嫂,你倒是快點啊,這燼神火可玩笑不得啊?!?p> 心月被阿火這么一催,連忙停下心猿意馬的胡思亂想,高聲回答道:
“喔,知道了,阿火。”
看到一切準備就緒了,帝羿就放識,菩提識,千丈極。
玄炁以冥月掌招光風擠月,前后合計千丈長的地面,硬生生地被他擠出近千丈深千丈寬的地槽,這是筑城第一步夯實墻基。
“火!”
心月迅速把排左側的一團團燼神火,灌入地槽,在帝羿的菩提識五行揉合下,地槽中白煙升起,發出無數聲吱吱吱的響叫。
瞬間,這千丈長、千丈寬、千丈深的城基地槽成已,地槽三壁青黑厚重,神兵難透。
“木!”
禪月掌木,荊神木堆飛散,瞬間形成了一個高一萬一千丈,長寬各千丈的神木架,帝羿又放識揉和成一體,木架間如同一顆樹上的枝枝叉叉,毫無縫隙。
“金!”
“來了!”
偃月急沖沖地把那一堆堆兢神金,瞬間壘在神木架兩側,帝羿放識揉合形成了兩行墻面,把神木架和地槽隱藏在內,從外看一座城墻已然成形,不過這還只是個空殼。
“土!水!”
明月和玄月都是話少人實干的角,她們瞬間把那些境神土和凈神水,傾天覆入墻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