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梁城位于滄元國和原天華國邊境附近,是一座大城,與各國皆有貿易往來。
靖梁城處在邊境,離皇都又遠,天華國皇室式微,管轄不來,從前也是個混亂之地。
不過近些年玄隱谷的人開始著手打理靖梁城,收服多個蠻橫勢力,江湖人知玄隱谷打算占據靖梁城,也不敢太過造次。
生意人知玄隱谷不會濫殺無辜,有玄隱谷在,靖梁城還算安全,可以安心在這做生意,靖梁城便越發繁榮了。
水陸交通,無不便利,遠在邊境,易逃賦稅,這是商人的樂園。
江湖人也有很多慕名而來的,想要加入玄隱谷,分一杯羹的不少。
只是都被拒絕了。
奪天門也眼紅過靖梁城這一塊肥肉,只是玄隱谷大部分高手都常駐靖梁城,他們也不敢貿然來犯。
這些年靖梁城一直風平浪靜。眾人在這談經論道,切磋武功,也不必擔心什么,倒也是個江湖圣地。
玄隱谷不喜爭,谷內人大多經商,哪怕是武功高強之輩,也喜歡那幾枚銅板,實乃江湖一奇事。
而玄隱谷掌權的人究竟是誰?
有人說是靖梁城城主,有人說是城中最富貴的那位人家,爭論不休,沒個定論。
也沒人探清楚過它真正的實力。
這才有玄隱谷神秘一說。
碧沉三人為避開各勢力眼線,兜兜轉轉花了十數日,才到這傳言中的江湖圣地,靖梁城。
碧沉也曾來過這里,當時只為追蹤一個人,不過她并沒有在這座城里久留。
如今再臨,看這繁華街市,商賈云集,憶起從前,不禁有些唏噓。
她知道易池與玄隱谷有關系,所以這座城對他們來說是非常的安全。
三人策馬,遠離街市,到了城中一處僻靜的地方。
這是易池在靖梁城的住處,名為望城苑,離最繁華的地段甚遠。
想來他也喜歡清凈,不喜世俗紛擾。
這個別苑很大,比起他在川虞城的院子,起碼要大上兩三倍。
侍從侍女不少,見了易池、陶慕樓、碧沉,紛紛行禮稱公子、小姐。
易池見他們行禮,也會點頭應和,他思索片刻,對陶慕樓道:“慕樓,你去選一個聰明伶俐些的侍女,照顧莫回姑娘。”
“好嘞!”陶慕樓聞聲一喜,這差事他喜歡,于是一溜煙跑了。
碧沉揉了揉太陽穴,她最近常覺得頭昏,嗜睡。
她輕笑道:“若是麻煩,就不必了。我從前的侍女都不喜歡跟著我,我性子冷,她們總覺得害怕,別讓我又禍害一個。”
“無妨,不麻煩。你最近身子總是不舒服,有個人照應,我也放心一些。”易池笑道。
碧沉嘆氣:“我也不知這身子是怎么了,等安頓好,便請大夫來看看,省得給你添麻煩?!?p> 易池沉吟道:“只怕是蠱蟲影響……”
碧沉無奈地笑了笑:“想來也不是不可能,雖說之前不覺它有什么危害,但誰知道呢?我十九歲的生辰也快到了,蠱蟲如果是在我出生不久后養在我身上的,那過了這次生辰,還有一年它便要成熟了?!?p> 易池聽了這話,一陣皺眉:“或許這次并非是這蠱蟲在作祟,姑娘先放寬心,我命人去請大夫?!?p> 陶慕樓這時領著一個小姑娘走了過來,小姑娘一雙大眼睛靈動得緊,煞是可愛,碧沉看著陶慕樓牽著小姑娘的手,頓時有些無語。
“這是彩瑤,今年十六歲,在府中任職多年,聰明伶俐。”陶慕樓把彩瑤推到二人面前道。
“見過公子、小姐?!辈尸幍穆曇羟宕鄲偠?。
易池審視她一番,認可地點點頭:“不錯,以后你就跟著莫回姑娘吧?!?p> “是,公子?!辈尸幐A烁I碜拥?。
彩瑤長得討喜,碧沉也露出了難得的笑臉,對著她笑了笑:“我性子不好,多多擔待?!?p> 彩瑤躬身道:“小姐言重了,能服侍小姐是奴的榮幸。”
易池吩咐道:“你先陪著莫回姑娘到她的院子,給她準備一些膳食,清淡些的。我稍后會請大夫來。”
彩瑤機靈,連忙上前扶著碧沉:“小姐身子不適,走得慢些,奴先陪小姐去住的院子?!?p> 陶慕樓早在帶她來的路上,就把碧沉要住的地方,需要注意的事告訴她了,這彩瑤倒也處理得妥當。
易池看彩瑤也很滿意,轉頭對陶慕樓道:“去請一個大夫,差人送些醫書到我書房。”
陶慕樓先是應下,隨后揶揄道:“易兄,你還親自讀醫書?這么上心?莫非……”
易池抬手打斷他:“好了,不要多想。按我說的去辦?!?p> 陶慕樓笑嘻嘻地退下了。
易池左思右想,總歸有些不放心,于是便向碧沉的院子走去。
他知道碧沉喜清凈,所以給她安排的是這里最大、最空曠的院子,院外來往的人很少。
院中原本就種了許多花草樹木,有竹子、月季、杜鵑、含笑、蘭花、菊花等等,品種很多,四季皆有花開。無論何時有閑情雅致,到外面看看,總能看到一種花開。
碧沉很喜歡這個地方。
進了這院子,就仿佛遠離了塵囂。彩瑤扶著她落座,給她奉上了茶,碧沉執意坐在門前,說是看外面的美景。
彩瑤想著她不適,不好坐在門前吹風,可又勸不動她,只好作罷。
碧沉喝了一口溫茶,就見易池緩緩向她走來。
腳步不緊不慢,卻踏得堅定。
她不知為何輕笑,起身相迎。
易池站在她面前,皺眉道:“你怎么在外面坐著,犯頭昏還是莫要吹涼風?!?p> “無妨,我只是想多看看這人間草木,我怕我哪一天不在了,就看不到了?!?p> 易池示意彩瑤扶她回屋:“你尚年輕,日子還長,何愁看不到?”
“世間的事,哪說得準?!北坛翐u頭,“對了,前些日子說要給你彈首曲子,這會閑下來,總算有機會了,彩瑤,把我的琵琶拿來?!?p> 易池聞言制止道:“不必了,你身子不適,不要勉強。日后多的是機會,不急于這一時。”
碧沉聞言只是嘆氣:“除了給你彈首曲子,竟也拿不出什么報答你了。從前我以為我可以幫到你什么,如今卻連累了你?!?p> 她想了很多,對易池很是愧疚。易池待她很好,她知道。
她也清楚,已易池的本事,少她一個,影響不了大局。
或者說殺了她,才是對付殷嘲最好的辦法。
可易池沒有這樣做,算下來,還是她欠了他一命。
她又覺得自己還不起了。
“若你需要,我這條命,你拿去便是。”碧沉淡淡補充道。
易池哭笑不得道:“我拿你這條命做什么?”
碧沉定定地看著他:“我只是說,日后,若你需要……”
易池斂了笑意:“你不必說這些,聽著倒像是你對我情深似海,用命來幫我。不過我無需你回報我什么,我救你、留你在身邊,只不過是我樂意,你用不著覺得欠了我什么?!?p> 碧沉沉默,她也在一眾樂姬中生活過很久,也算是見過情場,知道這男女之事。
她不知易池待她好,是不是對她有意,她只知道,她心灰意冷,內心只剩下仇恨,早就沒法去想這些事了。
她的心像一塊冰,冰冰冷冷,封印著一條江湖人為之瘋狂的蠱蟲,順便把自己的感情也封印住了,再裝不下更多的人和事了。
她又覺得頭有些暈,看著易池的身影有些虛幻,心臟跳動得快,是她控制不住的心悸。
彩瑤扶著她有些慌張:“小姐,你怎么了!”
碧沉搖著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易池臉色沉重,拿起她的手試圖診斷。
但是從脈象根本看不出什么,他有些心煩。
在路上也是這樣,也不知道是他醫術欠缺,還是,蠱蟲的原因。
易池凝眉,繞到她身后,給她輕揉著太陽穴:“好些了嗎?”
“好些了?!北坛脸隽艘簧砝浜?。
“大夫來了!”
門外陶慕樓的聲音傳來,接著他提著一個老大夫,落到碧沉身前,看著她有些痛苦的神色,急道:“怎么了,又開始了?大夫,你快給姑娘看看!”
易池見大夫來了,于是退開,等大夫診斷。
這大夫估計被陶慕樓給嚇著了,手有些抖,易池看著,怕他出錯,道:“陶慕樓,你先下去。大夫,我們無意冒犯,看來是方才是嚇著你了,實在抱歉。”
“額……公子,不必多禮,不必多禮。我這就給這位姑娘看看?!?p> 大夫定了定神,抬手給碧沉診脈。
越診他的眉皺得越深,問道:“敢問姑娘,您有何不適?”
碧沉打起精神,道:“我時常頭暈、近些日子總是嗜睡,有時候莫名心悸,渾身冰涼?!?p> “這……”大夫神色有些遲疑。
“大夫不妨直言?!币壮氐馈?p> “我也想直言,可從這脈象來看,姑娘分明身體康健,只是稍稍有些體虛,萬不可能出現這等癥狀?!?p> 易池聞言默了默,從懷中拿出銀票遞給他:“我知道了,大夫,辛苦來一趟了,彩瑤,你送送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