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丈青山威嚴(yán)聳立在大陸之上,山顛修有一殿,殿內(nèi)門徒眾多,雖出身寒門,勤學(xué)為本,期望有一日登堂封相,分封至王位。
“格蘭帝都伊氏密謀反叛,獨(dú)霸朝堂,到興帝年間,炎家攜西疆將士,滿門盡斬,不知逃向何方……”
“喂!百年前的故事有什么好講的,”一學(xué)童打斷正講到興頭上的師兄,攜劍而入殿內(nèi),這群十七歲的少年每日聚在一起,便是英雄圣人的故事,從無一日終斷。
小學(xué)童環(huán)視四周,發(fā)現(xiàn)了角落里蹲坐的少年走了過去。
那少年面容英氣,遠(yuǎn)看讓人覺得是位正道少年英雄,可那雙血紅的眼睛,卻邪氣十足。
“蕭師弟,你找我么,我可不記得捉弄過你?”少年冷漠言道。
學(xué)童站至少年身旁,抽劍懸在他的脖頸處,怒言道:“伊天,青山左院的師姐在我父那里告你不尊,現(xiàn)令你馬上去把昨日之事交代清楚!”
“呦,伊天你昨日去左院干什么了,不會是…”
“你小子靠著師父的威名真是為所欲為。”
“不虧是生血瞳之人,果然難改本性?!?p> 周圍傳來的譏諷之意和輕蔑的笑聲落在低頭緊抱雙臂的少年耳中,恍如一根根荊條抽打在身上,忍不住得咬緊牙關(guān)。
“請師兄少說些風(fēng)涼話!”
伊天緩緩抬起頭見學(xué)童劍指那些幸災(zāi)樂禍的小人,冷視著那些少年道:“我父收養(yǎng)他,他一人做事關(guān)我父何干,今日我必會管教。”
“走!”學(xué)童收劍先行走出殿門,伊天急忙起身緊隨其后,回頭看了一眼那些少年,昨日之事,仿佛就像在眼前。
七年了么…
穿過走廊,兩旁出來觀望的人竊竊私語,或譏笑,或不屑,更有甚者,跟隨在伊天身后,等著看他笑話。
少年無奈的笑了笑,這般胡鬧他早已經(jīng)習(xí)慣,從十歲那年起這樣的生活已經(jīng)過了七年,整整七年,曾經(jīng)的師兄弟也不是那樣謙虛有禮,任何一個都是這般落井下石,這青山門中再找不到一個親人。
他緩緩邁入庭園,望向那四門大開,威坐太師椅子上的中年男子,自己的義父蕭淵,青山門副掌門。
“快去領(lǐng)罪!”學(xué)童咬牙切齒怒向他言道。
步入堂內(nèi),坐在太師椅上的蕭淵身旁站立一位正掩面而泣的美艷女子,少年很詫異的看著她,他怎么也沒有想明白,她是怎么有臉來誣陷自己。
“你這逆子,昨日去左院干了何事?”
蕭淵怒指伊天,看向那身后的圣人畫像雙眼好似蕭淵那般緊盯著他,不自覺微微放低頭,耳邊那女子的哭聲更加悲徹。
撩起衣角,跪地面朝蕭淵,心中所言剛要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沉默的看著地面。
蕭淵頓時猛然一腿,將他踹出門外,學(xué)童急忙過來攙扶,蕭淵大聲喝止,命伊天自己起來。
“哼!”伊天苦澀一笑,勉強(qiáng)將自己撐起來,撩起衣角,緩緩跪地,看著那女子稍帶怒顏道:“義父,昨日我去借書,見她在偏廊與外人私會,不知道今天她污了我些什么?”
“胡說!”
身后平日管理圖書的女子從布袋中掏出厚實的帳目丟進(jìn)庭院,“師父,他昨日根本沒有來過?!?p> 伊天錯愕的望著身后女子,回過頭那一瞬間,剛剛還哭的梨花帶雨的女子捂臉正微微竊笑,原來這一切都是她們設(shè)計好的。
蕭淵看向女子,她帶淚仇視伊天吭咽道:“昨日明明就是他在我洗浴時,窗外窺視,怕不是還想行兇,如不是我……”話末說完女子又發(fā)聲痛哭。
庭園外偷聽的一眾人開始沸騰,不知是何人說了一句生血瞳者,必化魔,望師傅除之,其他人也跟著起哄。
血瞳么?
周圍傳來陣陣咒罵聲落入顫顫發(fā)抖的少年耳中,恍如一根根木樁穿破胸膛一般,少年的呼吸聲漸漸急促。
學(xué)童聽罷,拔劍出鞘,輕聲低語道:“有這等義兄留著怕不是辱我蕭家之名,父親還怎么管教青山子弟。”
劍懸至半空,提劍將要刺去,一道寒氣所襲,只聽見清脆聲響,劍柄脫手。
蕭淵放下左手,寒氣便是自他而發(fā),眉頭緊皺,心中默想:“伊天蕭騰都是互稱兄弟,如今拔劍便刺,這義子怕不是往日行兇作惡以久?!?p> 想罷,蕭淵失望地擺了擺手和惋惜輕嘆:“唉~今日起你不再是我的義子,從此往后青山殿內(nèi)不再傳學(xué)于你,后山有一個祠堂去那里禁閉思過。”
什么?!
蕭淵的話如洪鐘般在他耳內(nèi)敲響,跪著的少年似木人般呆住,心里一陣巨痛,如萬把利刃一把一把扎在心頭之上,周圍空氣凝固一般,呼吸不暢。
“都走吧!”
聽到蕭淵的話,所有人都散去,那女子經(jīng)過伊天身旁時緩緩蹲下湊到耳旁:“血魔啊,你說給誰聽呢,誰會信你的一派之言,”說完,起身大笑著離開,只留下孤獨(dú)一人跪在庭園的少年。
少年緩緩起身,一股真氣自體內(nèi)運(yùn)出,縈繞其身邊,漸漸又白色變?yōu)檠t色,一滴淚緩緩滑過臉頰。
望向圣人畫像,他回憶起十歲初步登入青山門第二的場景,多么美好的未來,但那曇花一現(xiàn)的未來還是破滅,生血瞳者,必是異類,任你修為再高,也是異類!
少年一揮手,道道血紅之氣沖向身后的女子,他咬牙從嘴硬擠出了那句憋在心里七年的話:“就算我根基崩壞,修為大不如前,我也要血染青山!”
女子聽聞轉(zhuǎn)身刻,數(shù)道血?dú)庳烍w而出,小腹處,血微微滲外染紅了衣裳。
女子驚愕的眼神盯著面朝自己的少年緩緩倒地。
少年遲緩的走出庭院,站在走廊,眺望著青山對面云霧籠罩的山,然后閉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緩緩?fù)鲁?,仿佛心中七年的怨氣一并吐出?p> “伊天!”
一聲怒吼驚醒沉浸在幻想中的伊天,順著聲音看去,云游歸來的大師兄葉青衣背著一個劍匣正在走廊拐角處看著他。
葉青衣云游了七年,云游歸來后在大殿里聽聞了自己的妹妹子衣被伊天偷窺的事情,便怒氣沖沖的趕來,打算教訓(xùn)這個青山敗類。
少年重新運(yùn)氣,攤開雙手,剛殺了一個女豬狗,現(xiàn)在女豬狗的哥哥也來了,這兩人便是他血染青山的第一步。
“破!”
伊天大吼一聲,雙臂繃實,數(shù)道血?dú)馑茞糊埌闩叵畡輿_向葉青衣。
見伊天對自己動手,葉青衣愣住了,但云游七年,身體的條件反射在瞬間將氣運(yùn)行至全身,劍匣中一柄短劍飛出,浮于空中,伸手握在掌中。
“斬!”
葉青衣將劍橫在胸口,血?dú)饪煲拷畷r,橫掃一擊,氣順勢化作虛無,反手又一揮一道附在劍刃上的真氣飛出,直逼伊天大腿。
劍氣飛過,支承走廊的柱子頓時裂開了幾道裂痕,似有青蛇舞動,伊天抬起手臂欲擋,劍氣沖擊,一道道傷口崩裂,血流不止,癱軟的耷拉下來。
巨痛感沖入腦海,伊天雙腿顫抖,無力支撐身體,跪倒在地,再抬頭時,短劍已經(jīng)懸在他的咽喉處,勝負(fù)以分。
葉青衣伸手推倒失神的伊天,邁開左腿踩著他的胸膛,緩緩將劍插回劍匣,冷冷言道:“你比云中觀的掃地老頭還要差很多,下次別再硬接別人的招式?!?p> 伊天有氣無力的哼了一聲,看著葉青衣背著的劍匣,眼里的淚珠不斷冒出去,滑下,那一道劍氣徹底將他最后的自尊打跨了。
黃昏漸漸退卻,一輪新月橫掛當(dāng)空,月下幾個人搭著一個少年緩慢走向青山后山斷崖旁的祠堂。
祠堂何時所建,什么人家的,已經(jīng)少有人提起,破舊不堪,門缺一扇,明眼人一看便知,這里是被荒廢的。
四個人搭著伊天邁進(jìn)祠堂,隨手找了塊雜草生長多的地方將他丟過去,從口袋翻出蕭淵給的藥隨便丟在其旁邊,又說又笑的趕回青山殿準(zhǔn)備吃晚飯。
一只老鼠聽到外面已經(jīng)沒有了聲響,從擺放靈位的高臺跳下,無意中觸碰到木桌上的靈位和靈前的陶像,陶像粉碎的的刺耳聲驚嚇到它,胡亂跳動,落在昏睡的伊天臉上。
伊天從迷迷糊糊中醒來,看著眼前湊過來一個粉紅的鼻頭,伸手一抓,“吱”的一聲,嚇的趕緊丟了出去。
全身無力又酸痛,看著滿地靈位和破碎的陶像,閉上眼想了很久,才微微嘆了口氣。
自己活下來了。
自己在葉青衣子衣的毒打下,活下來了。
艱難的坐起,應(yīng)該是因為荊條的原因,衣服被抽打成了布條,身上全是血印,周圍亂成這樣,應(yīng)該就是后山上的祠堂。
看著地上的靈位,伊天伸手翻了個面,不知道這是什么姓氏人家的祠堂,后人居然已經(jīng)忘了自家的老祖宗。
“這…”
他驚愕看著靈位提的字,一時間愣住了,嘴里嘟囔著:“不可能,這太巧合了吧。”
少年眼前的靈位上用金色墨水寫了五個字:七賢伊天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