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不知何時那些感染者們就會再次開始它們的巡邏,僥幸逃生的幾人沒空再感嘆許多,而是向著賞金獵人們架設電磁軌道炮的那個大樓跑去。
看慣了巨型感染者體內的血肉模糊之后,就連坍圮的文明廢墟,看上去都是那么的賞心悅目,當他們趕到那棟樓的天臺上,看到了那些賞金獵人之后,更是倍感親切。
“老大,沒事吧?”
有個穿著機械外骨骼的紅發賞金獵人幫著萊斯利將他背上那兩名昏迷不醒的人放到了地上,因為穿著外骨骼在房屋內行動不便,所以萊斯利下令將所有的外骨骼都留在了外面,從結果上來看,很是節約了整個賞金獵人團體的損失。
一個稍顯瘦弱,掛著個已經有些破損的眼鏡,頭發亂糟糟的醫務兵匆匆的走了過來,檢查著兩個昏迷人的身體,在確定沒什么問題之后,他給兩人在胸口上一人注射了一針試劑。
“這種廢話就不要再問了。”萊斯利一邊披掛上自己的外骨骼裝甲一邊回答:“那些沒回來的兄弟可都折在里面了。”
“就連灰狐大哥也?”
萊斯利一邊將自己的猛火步槍砸進外骨骼的接入口,一邊沒好氣的回答。
“也死了。”
一想到那在對講機的那頭發出詭異聲音的‘灰狐’,萊斯利就忍不住顫抖了一下,渾身尚未全部穿好的外骨骼發出鐺鐺的相撞聲。
“可惜了,灰狐大哥剛剛才死里逃生了一回……”紅發賞金獵人的語氣有些復雜。
“干這一行就是這樣,隨時都可能死掉,幸運兒,倒霉蛋——哼。”萊斯利扭了扭脖子,將又沉重了幾分的猛火步槍在外骨骼的輔助之下提了起來:“如果習慣不了這些事情,那就趕緊滾蛋。”
紅發賞金獵人干笑了一聲,轉移了話題。
“那到底是什么東西?”那紅發賞金獵人用感到匪夷所思的口氣詢問著:“偽裝成房屋的感染者?之前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這樣的東西吧。”
“這就得問咱們的雇主了。”
萊斯利望向了一邊被忽視的李守玄和蕾娜二人。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還想問是怎么回事呢。”蕾娜沒好氣的回答。
“感染者們可能要對周圍的城市發起進攻了。”李守玄則是攤了攤手,得出了這個結論。
一時之間,所有聽到這話的人手里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你為什么會這么想?”蕾娜的語氣復雜:“你知道這個地區的感染者已經多久沒有主動攻擊人類了嗎?”
“唔,不是你之前告訴我的嗎?”李守玄反倒對他們的吃驚感覺有些不可思議:“因為西格瑪病毒濃度的問題,因此巨型感染者常常不會出現在城市的邊緣地區,而一旦出現,往往就是感染者們進攻的前兆。”
“再結合昨天晚上我們見到的錄像,那里面的感染者活動的異常頻繁,它們在大面積的播種可以生產西格瑪病毒的感染植物,創造出更適合感染者的環境——怎么看,都是要有大動作的樣子吧?”
“這可真是個……大消息。”
蕾娜的語氣復雜,而萊斯利則更直接的多。
“咱們得去警告金臺的人。”萊斯利緊蹙著眉頭,離這座城市最近的人類城市就是金臺,若是感染者們真的大舉進攻,第一個遭殃的也肯定是金臺:“讓他們向救世軍求救——至少也得組織財閥們的私兵準備戰斗才行啊。”
“你們見得到財閥嗎?”蕾娜的話雖然冷酷但一針見血:“即便是說了,那些實際上控制著城市的財閥們也不一定會聽信吧?”
“一個小小的賞金獵人固然無足輕重。”萊斯利看向她:“你可是財閥埃森納赫家的女兒。”
蕾娜無言以對,她不知道該怎么和萊斯利解釋,要是她出現在金臺城里,第一個要殺她的就是其他財閥的人。
她又看了一眼李守玄,雖然這位金臺李家的少爺現在不知道為何死活不愿意承認自己的身份,但是在金臺,還是李家人說話更有分量才對。
李守玄當然能領會出蕾娜眼神當中的意思,不過他才擺脫那可能帶來麻煩的財閥身份,現在又要卷入主動的卷入到這樣的風波當中?其中的利害關系,由不得李守玄不思考一番。
“這些事情還是以后再說。”蕾娜看出了李守玄的為難,因此開口打斷了李守玄的思考:“實在不行,到了尼伯龍根制藥集團在玉京城的分公司之后,我再從那里以官方的身份通知一下金臺城,這樣不就解決了嗎?金臺不會那么輕易被攻破的。”
可貧民窟里面的人怎么辦?
李守玄親眼見過那與荒野接壤的大片廢墟,貧民窟里的人已經一縮再縮,現如今已經沒了再退讓的余地。
“——等等,玉京市?”李守玄皺起了眉毛,這個城市因為和某個麻煩的名字聯系在一起而讓人倍感頭痛:“你要去的地方原來是哪兒嗎?”
“嗯,尼伯龍根集團在那里很有勢力,足以派出一支可以護送我回到公司總部的飛機編隊,算是尼伯龍根制藥集團在亞洲的總部,因此我一開始就打定主意向那里去的。”
只可惜中間發生了意外,感染者們不知道從哪里知道了血清的秘密,雖然沒有成功攔截下來血清,卻導致蕾娜和車隊失散,才有了后來發生的一系列事情,想到這里,蕾娜的臉上忍不住因為功敗垂成而露出了些許的遺憾。
而即便是一同經歷過生死,蕾娜依舊沒有在萊斯利這些賞金獵人們面前透露血清的秘密。
它太貴重了,貴重到足以決定世界的命運——雖然在蕾娜看來,貴重不過自己的性命就是了。
“是這樣嗎?”李守玄點了點頭:“玉京離金臺遠嗎?”
“兩個城市接壤,出了城之后,大概只需要半天的車程。”
這句話是萊斯利說的,說完之后,他皺起了眉來,似乎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
“你承諾給我們進入內城的名額,那城市卻在歐洲!也就是說我們還得帶著你去到玉京才行?”
“是的。”蕾娜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啊,不過不是跟我到玉京,而是要跟我去歐洲才行。”
“那我們的家人怎么辦?”
萊斯利的聲音里帶著被欺騙的憤怒。
賞金獵人們一直在偷偷的聽著他們的談話,因此到了這個時候,也都議論紛紛。
“五個名額,連帶著所謂的‘家屬’名額也不過能帶進內城十五個人吧?”蕾娜卻帶著笑容,不以為意的說著:“把在場的諸位全部算上也就差不多了——要是萊斯利團長還想帶上自己的家人,不知道又要丟下哪個兄弟?”
這話誅心的很,萊斯利一時語塞。
“難不成按照資歷,論資排輩?”蕾娜的話還沒有停:“或者說,由萊斯利團長來挑選?”
“誰不是冒著生命危險,腦袋掛在腰帶上,干的是拼命的買賣?憑什么有的人就能入住內城,從此生命無憂?世代存續?憑什么有的人就該被留在貧民窟里,繼續干刀口舔血的勾當?”
誅心之言,攻心之術,蕾娜年紀不大,卻已然爐火純青。
李守玄站在一邊覺得有些無聊,把玩著骨笛向著星空望去。
“老大,我覺得埃森納赫小姐說得對。”一個尚未成家,剃著莫西干頭型的賞金獵人開口了:“兄弟們都是過了命的交情,拋下誰都不合適,反正我和團里的兄弟們比自己家里人都親。”
他一開口,有人便附和了起來。
“老貓說得對,不能寒了兄弟們的心啊。要是誰在任務完成前死了,那是他命不好,沒有進內城享福的命,但只要是咱兄弟里面活著一個,內城名額就得有他一個!”
除了幾個已經成家的賞金獵人和那個一開始就迎向萊斯利的那個紅發賞金獵人之外,其他人都紛紛稱是。
所有人都沒把握自己不會是那個被拋棄的人,因此這個時候便爭先恐后的發言,害怕萊斯利真的做出要將一部分丟在貧民窟的決定。
之前和蕾娜進樓的時候,萊斯利在人員選擇上也有自己的私心,故意將和自己關系好的人帶上,只留了那個紅發賞金獵人看著這些團里有自己小算盤的家伙,未來安排入城名額的時候,首先安排那些冒著風險進樓的人也方便,可現在的情況是進樓的人死傷慘重,因此在面對賞金獵人團中的異議時,萊斯利已經不能像之前那樣一言九鼎了。
萊斯利咬緊了牙關,李守玄依稀見到他的眸光當中有一絲稍微有些熟悉的黑影流轉,還沒等他定睛細看,萊斯利就恢復了正常。
“為什么非得去那里?其他地方沒有飛機嗎?”
萊斯利好像已經不再對入城名額的事情有什么異議了,而是轉而問起了其他的事情。
“別說的好像在現在這個年景一次洲際飛行非常簡單,有個飛機就行似的。”蕾娜吐槽了萊斯利的見識淺薄之后,又解釋道:“陸地上有感染者,海洋里有感染者,天空當中自然也有感染者,飛行距離越遠,飛行時間越長,就越容易被天空中的感染者盯上發生意外,因此有能力實現洲際飛行的財閥并不多,就算對那些有能力組織起一支護衛編隊的財閥來說,每次洲際飛行經歷一場血戰也是個虧本的買賣,自然不肯輕易讓外人使用。”
“尼伯龍根制藥集團肯在每個大洲都布設一個可供自己人在緊急時刻進行洲際飛行的機場,已經算是夠財大氣粗的了。”
“說到天空中的感染者啊。”李守玄突然抬起頭來,看向了永結江的方向的天空:“那不就有一個嗎?”
其他人聽聞這句話都是一愣,然后才抬眼看向他所看的方向。
蕾娜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怎么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