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章
林氏站起身子，伸出纖細的手指，“我林氏在此發誓，若將今日之事透露半句，就叫我林家滿門不得善終！”
這誓言發的極狠，云霄也相信林氏有自己的驕傲，不然這幾年也不會對自己不辭假色。
將林氏扶過來坐在椅子上，開口道：“其實你不必如此。”以家人起誓，何等的重大？
林氏譏笑地看了他一眼，諷刺道：“你不完全信我，不是嗎？”若是完全信任，怎么會瞞著自己多年？
云霄承認，他并未完全相信林氏，但是卻從未想過要叫她以滿府族人性命起誓。若是林氏不能遵守諾言，云霄會殺了她，自己也不會獨活。
但是現在這些說出來還有什么意義呢？
云霄走到書房里側，打開了墻上的一個暗格。里面是兩塊一塊靈位，煙火未散，可見云霄時常祭拜。
林氏震驚在丈夫書房竟然有暗室，暗室中不是朝政機密，而是靈位。更震驚的是靈位上面的名字：鳳氏玲娟之墓、云氏子謹之墓。
林氏是千金大小姐，對有些事情并不清楚，但是依然知道，“鳳”姓乃是月靈國國姓。今日云霄竟然在家中為鳳氏族人祭拜，這可是大逆不道。
若是叫有心人知道，這可是滿府抄斬的大罪。可是這個對于她來說不是最震驚的消息，那上面的“玲娟”二字像是一把冰刃，將她的心活生生剖開，再次回到了幾年前那令她心碎的日子。
“這……”林氏怔在遠處，說不出話來。
云霄拿起一旁的檀香，恭恭敬敬為那牌位上了一炷香，這才轉身說道：“這是我兄嫂的牌位。”
“兄嫂？那當初那個女人？”
“是我嫂嫂，亦是清歌親生母親。”云霄的話算是證實了林氏心中猜想。
四年前，云霄突然匆匆離家。一日晚間，林氏被黃書帶到郊外，卻見那院中被安置了一名女子。
那女子滿臉蒼白之色，毫無生氣地躺在床上。可是林氏卻依然震驚，那女子滿身風華，美得叫她睜不開眼睛。
可是更震驚的事情還在后面，莊里的下人管她叫“夫人”，而云霄竟然沒有反對。她是夫人，那自己是什么？
林氏當時只是震驚在那處，卻見自己的丈夫說道：“玲兒身懷有孕，但是這孩子必然不會融于世俗。”
林氏當時腦子都是懵的，自己恩愛多年的丈夫有了外室，那外室還有了身孕。林氏覺得天似乎塌了下來，問道：“那老爺是要妾身怎么做？”
是要自己讓出正室之位，為那“玲兒”讓路嗎？還是要自己點頭，為她納了這房妾室？
可是云霄告訴她，“玲兒不愿呆在京中，你自今日起便假裝懷孕，養于這莊子。等到玲兒產下麟兒，再回京中。”
林氏那時候也是暴烈的性子，差點兒將那昏睡中的玲兒置之死地。可是云霄除了更加保護那個院子，對她也是越來越冷。
明明數日之前，那人還是疼寵自己的好丈夫、呵護兒子的好兒子，可是竟然為了一個女人這般對自己？
老天有眼，玲兒生下清歌之后不知為何，言無音訊。自己也也順利“產下”千金，回了京中。
夫妻依舊住在一個屋檐下，只是夫妻感情卻是一日日寒冰累積，再不復之前相敬如賓。
從那以后，林氏一直對云霄和清歌冷眼相對。就連林嬤嬤也勸自己，算了吧！可是林氏不甘心啊，自己的丈夫一下子那么對待自己，這算什么？
可是如今云霄告訴她叫她記恨了半輩子的那個女人竟然是自己的妯娌，自己要怎么接受？
見林氏在那處不說話，云霄也不強求，“若是此次月靈來使起疑，請你護著清歌一些；若是要帶走清歌……”
云霄不愿意要第二種結果，畢竟她是她的孩子，也是自己云家的血脈。去了月靈，龍潭虎穴，怎么放心。
“總之，清歌是我兄長唯一的孩子。”
云霄說完，便垂首坐在了案桌后面，隔得遠遠的，林氏已經能夠感受到他的低落和擔心。
起身對著云霄道：“你放心，今日之事我會爛在肚子里，絕不外泄。至于清歌，我會盡量維護她的。”
可是要說疼愛，林氏自認沒有那般胸襟。畢竟這幾年的隔閡那般深，怎么可能在一朝一夕之間就釋懷？
林氏說完了這番話，便出去了。
林嬤嬤在院門口見她出來，趕忙迎了上去，“夫人，您沒事兒吧？”剛剛那番爭吵實在激烈，林嬤嬤擔心極了。
林氏看向陪了自己多年的嬤嬤，淡然道：“無事，回去吧！今日之事，若是泄露半個字，別怪本夫人不念主仆情誼！”
后面的話，已經帶了幾分氣勢。林氏乃是二品誥命夫人，就算不是這個，多年當家主母的氣勢也足夠喝住下人。
林氏知道，林嬤嬤是自己的奶媽，自然不會叫這事兒外泄。但是信不過其他的丫頭們，人心總會變，不是嗎？
她今日是堂堂二品的高敏夫人，可是誰能夠保證身邊這些人都沒有上爬的心思呢？畢竟，云霄與她久未同房在這府中不是秘密不是嗎？
“是，夫人。”
說話的是金盞和另外一個丫頭，見林氏疾言厲色，答應很快。
這邊夫妻兩人爭論已休，但是不管如何，這事兒都不會叫三個孩子知道。
云齊或許知道，畢竟他做事已經越來越周密了。可是這事兒事關長者，不管兩個兒子知道什么，都不會去聽。
至于清歌，一來還小，二來有眾人護著，這些事情怎么都不會傳到她的耳朵里面的。
云齊抱著清歌在前面走著，云楓跟在后面。對于今日母親的態度，云楓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妹妹。“那個……”
“哥哥，我想下來走走。”
云楓的話還未說完，便被清歌打斷了。云齊看著清歌問道：“我想下去走走，剛剛吃得有些多。”
云齊只好把清歌放在地上，只是拿過含清手中的披風。雖然是晚間，但是晚間難免還是有些涼意。
清歌任由云齊將披風給自己系上，抬頭看著云楓，“二哥哥，剛剛你想說什么？”
“哦，沒什么。就是想叫大哥注意給你擋擋風，畢竟今晚還是挺冷了。”云楓不是白癡，清歌都已經沒提了，自己怎么可能還要她記起？
“哦，是挺冷的。”清歌站在兩個哥哥身邊，任由他們人一只手把自己拉在中間。“哥哥，我沒事兒。”見兩人都沉寂在那里，清歌率先開了口。
良久思索之后，清歌還是將自己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清兒是真的不介意，之前雖然也會難過，但是后來就慢慢好了。母親或許有自己的原因，我會敬重她，只是再不會像以前那般期待。”
清歌說的是真話。
任誰被自己的母親傷害那么多年的不冷不淡還會一如既往保持當初的那份熱烈呢？時間任何感情都是需要維護的，親情只是優勢在時間、順序上面。要是不加以維護，一樣會淡了的。
“走吧，先回去。”
云齊沒有怪清歌的意思，只是覺得妹妹這般淡然叫人心疼。誰家的小姑娘會是這般的呢？清歌雖然活潑好動，但是有些事比自己這個大哥還要理智。
這是叫云齊兄弟兩人自豪的地方，畢竟妹妹有主見不是？可是更是心疼啊，這般的年紀的小姑娘，若是不是自己有了接觸，怎么可能把那事想得那般簡單呢？雖然云家除了林氏其他的幾個人都很愛她，可是母親才是應該陪在身旁最多的人啊！
云楓再沒說話，別看他心思跳脫，其實想起事情來最是容易死腦筋。他至今不明白為什么母親不喜歡妹妹。
是的，云楓知道母親不喜歡清歌。之前那么多的巧合被忽視，而今林氏不知為何不再掩飾，他不笨，怎么可能一直裝作不知？
這夜云家不安寧，同在京中的連家也是同樣的。
連家老夫坐在正堂上，懷里護著的正是滿臉氣憤的陳芳，嘴里安慰著：“外祖母的寶貝，有外祖母在，這連家就是你的家。別怕啊，咱們不怕。”對于自己親生內女兒的孩子，誰能不疼呢？
抬頭再次看著連大爺連天宇，也就是連沐欣的父親，眼里的哀怨一閃而過。對于這個繼子，她就是恨！
挑眉道：“怎么，連大爺當了家主就容不下芳兒了嗎？是不是以后我的蓉兒連個娘家都不能回了？”連天容是她親生的女兒，就一個獨女，自然嬌寵。
連天成聽了她的話，眉頭皺起，周身氣勢也凌冽起來。“紅姨說話欠妥，我連家的子嗣自然可以。只是要陳小姐回江南可是皇上金口玉言所提，紅姨要是自認可以進宮給皇上一個交代，連府自然不介意多一個小姐。”
“皇上那里你就不能去說說情？江南那么遠，芳兒一個小姑娘，如何顛簸得了？”連老夫人依舊把希望放在了繼子身上。她出生低微，如何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