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得意馬蹄急,一日看盡汴京花。
這一日,汴京城中區傳出一個大消息,就是掌管這個區域的大混混王大以及其屬下共二十七人盡皆死于王大的別院之中,而且所有人都是一劍斃命,死的真叫個干凈利落。城中區的李都頭親自查看的現場,他武藝雖然不高,但是當都頭多年,眼界還是有的,知道這案子不是自己能管得了的,好在死的都是一群地痞無賴,死了就死了吧,也沒有苦主糾纏不休,于是報給了縣令老爺,最后縣令老爺大手一拍,定出了個互相斗毆而死的結果,死人自然有專人送往城外十里的一處亂葬岡,草草一埋了事,不在話下。
而這一日老爹楊業早朝回來,得知了一件朝廷大事,就是朝廷決定今年開恩科取士。所謂開科取士,其實質就是從讀書人之中選拔官員。大宋號稱天子與天下讀書人共治天下,讀書人的地位可是非常高的。就是最基本的童生,都要求祖上三代身家清白,沒有從事賤業之人,才行獲得童生資格。所謂賤業,不但包含販夫走卒挑夫護院,還包括衙役商人家丁和娼妓,也就是說,如果你是個衙役的兒子,無論有多么英俊瀟灑,多么才思敏捷都沒用,你連成為讀書人的資格都沒有。當然,除非有大人物保舉,而且最多可以直接保舉為秀才,不用考試,但這個情況是很少的,大人物哪有空理你。
而童生需要經過縣試,府試和院試,這三試都通過才能成為秀才。所以古時候的秀才,人稱秀才公,是有真才實學的,其對四書五經的理解,完爆后世的專家學者不是問題。
秀才之后則又分為兩榜,一榜出身是為舉人,其頭名稱為解元,舉人出身便可出仕為官,一般多為八九品的小官,而二榜出身是為進士,其頭名稱為狀元,進士出身可謂一步登天。如此可見,一個讀書人能考中狀元的難度簡直和登天一般。
言歸正傳,這次的科舉對于楊家來說,真是可有可無,楊家一門子武將,能識文斷字就算不錯了,連秀才功名都沒一個,根本沒有資格參加科舉。
話說到這兒,大家本來把這個事當個故事,聽過拉倒,反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怎料這時候,延玨道:“老爹,不知你能否幫我弄來個秀才功名,這次科舉我到有些興趣。”
三哥延慶開口道:“七郎,你莫不是開玩笑吧,咱們武將世家,天生的將軍,去當什么搖筆桿子,做酸文章的文人。”
延玨道:“三哥此言差矣,說實話,我大宋自太祖杯酒釋兵權以來,重文抑武,身為武將見到同級的文官,居然還要跪下行大禮。所以我想考個功名傍身,將來如有機會,也可以為我楊家爭取利益。”在任何時候,響應國家政策,才能事半功倍。
延慶道:“呵呵七郎,有一點你說錯了,我遇見那些個文官,我鳥都不鳥他們,還下跪行禮,行個屁啊!”
延玨道:“三哥,那些文官對你自然敢怒不敢言,是因為老爹是官家御封的金刀楊無敵,所以他們不敢拿我們怎么樣,你再看看其他武將,是否都被文官壓的喘不過氣來。其它的先不看,你看下老爹的俸祿,老爹貴為朝廷的從二品武將,每月俸祿不過80貫而已,而從二品的文官,每月俸祿卻高達150貫,這還不說明問題嗎!”延玨的一席話說得眾兄弟啞口無言。
終于,楊業道:“延玨,你是想好走文官的道路了嗎?”
延玨道:“稟父親,我并沒有想做文官,而是想有功名在身,那些御史什么的想對付我楊家,至少會先掂量掂量。”
楊業道:“既如此,明日你便隨我去拜訪一下鄭王爺,有王爺的推薦信,可以讓你直接成為秀才,至于舉人或進士,需要你自己去考,為父是幫不了你的。”
佘賽花道:“七郎,這次的進士科,不知你有幾分把握?如果沒什么把握,可以等來年的舉人科,好考一些。”
延玨道:“母親放心,孩兒自小看書過目不忘,相信不求進士及第,考個同進士出身,想必問題不大,再說了,即使今年不中,之后還能再考,又沒什么損失。”宋朝的進士分為三甲,一甲三人,即狀元榜眼探花,稱為進士及第,二甲稱進士出身,三甲稱同進士出身。
“嘩!七哥你真是厲害,那我們家豈不是要出個進士,這下我倒要看看哪個不長眼的,還敢狗眼看人低。”小七興奮的說道。
楊業沉聲道:“什么狗眼看人低,胡說八道!”
佘賽花道:“小七別整天胡說八道,口無遮攔。對了明天去鄭王府,我得多準備些禮物,說起來我好久沒去過了。”其實佘賽花還存了一個心思,就是鄭王的女兒柴郡主也到了出閣的年紀,若能與鄭王聯姻,倒不失為一件好事。
延玨并不知道佘賽花所想,就算知道,對于與柴郡主聯姻,也抱有不置可否的態度。鄭王出于先周的皇族,自太祖陳橋兵變之后,君變為臣,臣變為君,御賜丹書鐵券,如此柴氏,官家雖不能殺,又豈能不嚴加防備。可以說鄭王爺雖有王爺之名,但手無寸權,也就芝麻綠豆的小事能讓人賣個面子罷了,說白了就是個吉祥物而已。
翌日,楊業夫妻攜七郎,帶著禮品登門拜訪鄭王爺。鄭王一早得到消息,竟親自來為楊業開門,可見他們的關系非同一般。一見面,鄭王便道:“好你個楊業,這么久都不來看我,是不是把我這個朋友給忘記啦?”
楊業也是呵呵一笑,道:“我說柴兄,你看我這些日子實在是忙,千頭萬緒,這不一有空就來看你了嗎?再說半個月前我們不是剛喝過酒嘛。”
鄭王全名喚作柴永崎,因為姓柴,后世也稱之為柴王,其實這是不對的。比如當初韓信被劉邦封為楚王,那么稱韓信,是稱楚王呢?還是稱韓王呢?答案毫無疑問,自然是稱楚王。
鄭王長楊業幾歲,面皮白凈,雙眼有神,幾縷精心打理的胡須更顯出他高貴的氣質,柴永崎膝下有一子一女,長子柴不凡,現在封地房州打理事務,鄭王府的一應事務幾乎都交給了柴不凡,自己則上奏官家,攜王妃來汴京城養老,女兒柴郡主不放心父母,便一同相陪而來了。
寒暄幾句之后,鄭王注意到了楊業身后的楊延玨,道:“莫非這位英俊少年就是你之前找回的兒子,七郎?”
楊延玨上前拱手施禮道:“王爺繆贊,小子楊延玨拜見王爺。”
鄭王道:“恩,不錯!天庭飽滿,地閣方圓,英姿勃發,前途無量啊!我和你父親交情莫逆,以后你稱我為伯父即可。”
“是,見過柴伯父!”
“好好,里面請!”
這座鄭王府雖是別院,占地不是很大,但是卻勝在優雅別致,有種江南園林的韻味。王府的正廳放著八張座椅,都是金絲楠木制成,顯示出皇家的風范,雖然金絲楠木乃是皇家專用木料,但鄭王爺本來就是皇族,自然也能用,這也是當年太祖皇帝允許的。正廳的最前方,同樣有個金絲楠木的供桌,上面有一塊鐵片,上書“死罪全免,活罪不罰”八個大字,正是那大名鼎鼎的丹書鐵券,是太祖皇帝賜于鄭王父親老鄭王的,并留有一句祖訓,即“柴氏子孫,有罪不加刑,如有謀逆止于獄中賜自盡”。
鄭王撫了撫胡須,笑道:“賢侄難道對我那丹書鐵券感興趣,可惜我即使有心相贈也送不得哦。”
楊延玨道:“小子怎敢?冤煞小子也,即使伯父有心相贈,我也不敢要啊!”
鄭王笑道:“哈哈哈哈!七郎倒是個妙人,不錯不錯!”
楊業沉聲道:“延玨,怎可如此無禮,還不給伯父見禮。”
誰知鄭王大手一揮道:“罷了,虛偽人常見,真性情罕有,賢侄這性子我喜歡的緊。”
佘賽花道:“咦?怎不見王妃?”
“哦,王妃和我女兒在后花園賞花,你直接去找便是。”
佘賽花道:“多日不見,我到挺想她的,還有你那調皮的女兒,性子和你一模一樣。”
鄭王道:“我那女兒,怕是嫁不出去嘍!”
佘賽花道:“大哥莫要胡說,郡主容貌如雪,慧質蘭心,端莊大方,那可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好媳婦呢!”
鄭王呵呵一笑,道:“呵呵,我怎么沒看出來,也就弟妹你這么說。”佘賽花向柴鄭王告了個罪,給楊業打了個眼色,便起身去尋王妃去了。
佘賽花走后,楊業道:“不瞞大哥,此次有事相求。”于是便將楊延玨想要參加科舉的事情說了一遍。
鄭王道:“此事易爾,我好歹是個王爺,沒人會蠢到在這事情上與我為難的,放心吧,包在我身上了。”
楊延玨聽罷,再次躬身行禮道:“多謝伯父出手相助。”
鄭王道:“都是自己人,這些都是小忙而已,伯父也只能幫你拿到秀才了,之后的還得靠你自己努力才行。”
延玨道:“伯父放心,有秀才身份就已經幫我大忙了,進士我自己考。”
鄭王道:”賢侄莫非善長四書五經?”
延玨道:“自幼便熟讀了。”
鄭王點頭道:“能文能武,大善。對了,上次聽說,你的武藝居然和你大哥延平在伯仲之間,不知可有此事?”
楊業道:“延玨已經打贏了延平,就在幾天之前。”
言罷,鄭王像看怪物一樣看著延玨,楊延平的武藝如何,他非常清楚,在汴京城的年輕一輩里至少能進前五。現在居然出現個更妖孽的,而且不但武藝好,還精通詩文,唉,楊家真是人才倍出,何其幸也。
突然之間,鄭王眼光一閃,道:“對了楊業,你這個兒子可有定下婚配?”
都說的如此明顯,楊業再反應不過來,就是個傻子了,何況夫人一向主張和鄭王聯姻。于是道:“不曾婚配,只是延玨年紀尚幼,僅十六歲而已。”
鄭王擺擺手道:“呵呵,十六歲,不小了,當年我這個年紀,不凡都快出生了。這樣我有一女,年方十七,大上一歲不妨事,我們結個兒女親家如何?”
楊延玨臉色一黑,心道:“我說鄭王爺,你這劇本錯了吧,你女兒不是該嫁給我六哥的么,這拉郎配拉錯了吧。”于是趕緊道:“伯父,我六哥楊延昭,乃是人中龍鳳,天人之資,而且年齡上比郡主長一歲,剛好相仿。”
誰知鄭王頭搖的像撥浪鼓一般,道:“我本以為六郎是不錯的,但是和七郎你一比,還是有差距的,我就這么一個寶貝女兒,自然要為她選個最好的夫君。而且,我把女兒嫁給你,你敢拒絕?你拒絕一個試試!”
一番話說的楊延玨冷汗直流,我草,這郡主老爹也太霸道了吧,硬把女兒嫁給我,我不娶還不行。延玨想了一想又道:“婚姻大事,伯父何不先與夫人和女兒商量一番,萬一郡主并未瞧上我,豈不枉費伯父的一番心意。”
鄭王道:“哎,這個不必擔心,所謂父母之命,我女兒嫁給誰我作主就行了,而且楊家將的名聲在外,人品自然不用懷疑,這件事就這么說定了。”
遇到這么霸氣的郡主老爹,延玨也是毫無辦法,只能不停的給老爹楊業使眼色。誰知楊業道:“既然大哥如此看好這個不成器的小子,那我準備好三媒六聘,擇日來迎娶郡主過門。”
聽到楊業這么說,楊延玨也知道這件婚事就這么定下了,既然定下了,再反抗也無濟于事,那樣還會得罪鄭王爺,還不如坦然接受呢,反正柴郡主應該長的不差,不然老爹也不可能讓她進楊家的門。
這時佘賽花剛好過來,顯然聽到了楊業的話,頓時笑語嫣然,對延玨喝道:“你還傻站著干什么,還不重新行禮?”
楊延玨眼球一轉,道:“小婿楊延玨見過岳父大人!”
鄭王拍了拍延玨的肩膀道:“好好好!果然機靈,比你那幾個哥哥機靈多了!”
既然該辦的事都辦完了,楊家人自然也起身告辭,才出了鄭王府沒幾步,延玨苦著一張臉道:“好了,這回來一次王府,竟然連兒媳都有了,二位可高興否?”
誰知佘賽花拍了拍延玨的腦袋道:“臭小子,竟然得了便宜還賣乖,那柴郡主天仙似的人物,能嫁給你,是你的天大福氣。”
“當真?”
“廢話!我還能虧待自己的兒子不成?”
“嘿嘿,那感情好,多謝爹娘操心了。”
同樣的事,也發生在鄭王府這邊,鄭王道:“女兒,你剛好在屏風后面也看到了,怎么樣?”
柴郡主羞澀的道:“長的倒是英俊,腦瓜子也挺靈活。”
王妃也道:“延玨不但武藝高強,而且還飽讀詩書,出身楊家將和我們倒也般配。”有道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這句話不無道理。
鄭王道:“哎呦女兒,你倒是說句話呀。”
郡主傲嬌道:“爹爹都把人家許出去了,現在卻還來問人家,剛才不是挺大氣的嘛。”
“嘿嘿,爹爹剛才只是裝裝樣子罷了,又沒過聘禮,寶貝女兒若不滿意,大不了退了便是。”
郡主道:“別呀!一會兒嫁,一會兒不嫁的,人家會說我們不講信譽的。”
“嘿嘿,爹懂了,那就等著楊家來下聘禮吧,呵呵!”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