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子英喃喃道:“仇恨猶如最致命最纏人的毒藥,一旦沾上,便再也甩脫不掉了。”
蕭子英道:“那為什么影林的人會來追殺我呢?又為什么他就要成功了卻又放棄了?”
這實在是令人好生琢磨。
一件事你已經成功了百分之九十九,你會讓那最后的百分之一壞掉你前面的努力嗎?
東海戰神道:“前段時間其實也發生了一件事。”
蕭子英道:“什么事?”
東海戰神道:“龜神子告訴我,前段時間我們東海有個小兵去了外面,結果失蹤了。”
龜神子道:“起先我以為他是到哪玩去了,后面實在太久沒回來,我就感覺是出事了。”
東海戰神道:“之后我讓人去調查,發現這件事跟影林有關。那只不過是一個小兵而已,竟然會跟影林里面的人牽扯進關系,我便連夜演算了天命,最后的結果令我不敢相信。”
蕭子英道:“父王演算出了什么?”
東海戰神道:“原來水神當時并不只是禁錮了我,他還下了一個詛咒,讓所有東海的人都不能離開東海百萬里的地方。”
蕭子英皺眉道:“這水神竟如此歹毒。”
這是仇恨的力量。
東海戰神道:“當我演算出了這一結果后,立刻讓在東海外的沙神的門下通知沙神過來,與他一同討論此事。”
蕭子英道:“沙神前輩也來了?”
東海戰神道:“十四天前就走了。”
龜神子道:“走的時候,只留下了一句話。”
蕭子英問:“什么話?”
東海戰神道:“后會無期。”
蕭子英驚奇:“這是怎么回事?”
東海戰神道:“我跟他說了東海的事后,他也覺得無能為力,因為這是一個強大的神耗盡生命的代價,來封鎖東海的,憑神的力量是根本無法破除的。”
龜神子道:“然而,世上也絕對沒有絕對辦不到的事。”
蕭子英看向龜神子:“難道有什么人可以做得到?”
龜神子看向東海戰神:“當然。”
東海戰神抬頭,從水底看向天空中那一輪太陽,不知為什么,臉上竟有一絲眷戀。
東海戰神道:“這個人就是我。”
蕭子英道:“哦?”
東海戰神道:“當時沙神說,解鈴還須系鈴人,既然水神付出了生命的代價,那么要破除這個陣法,自然也需要一個強大的神付出生命。”
蕭子英道:“難道……”
東海戰神道:“沙神當時勸我不要再想著這件事,隨遇而安就行,畢竟世上多的是人力不可為之的事,我也口頭上稱是,但沙神也看得出,我并不是一個容易放得下的人,所以他走的時候才會說后會無期。”
東海戰神說完,便直沖而上,一條條黑金玄鐵鎖鏈將他纏住,他奮力一掙,化成龍,飛到海上。
東海戰神看著這海上的景色,只覺得極為陌生,一萬年不見,海上的空氣與景色,實在太吸引人了。
東海附近的人看到東海上突然出現一條龍,不知是何緣故,便紛紛走到海邊。
東海上,一道道虛影出現,然后漸漸變實。
其中一道虛影看著這一幕,嘆了口氣。
“長生的代價可真大啊,我究竟為了什么而長生呢?”
另一道虛影道:“大部分躲進影林的人都是為了長生而長生,漸漸的,失去了他本來的意義。”
一個快從虛影中掙脫出來的人笑了笑,也不知他是在笑誰。
“我們,跟這個龍神也沒有太大區別,只不過能比他活的稍微長久一些而已,但這又有什么意義呢。”
東海戰神看著東海上空的這些人,然后看向其中一個人。
“紅蟒,你還活著呢,我以為你已經消失在上古的戰爭中了。”
那穿著紅色長袍,沐浴在紅色光芒中的一個人無奈的嘆了口氣。
“本來是這樣的,但也不知我是運氣好還是運氣差,僥幸的逃到了影林,過著這時不時便要被人召喚來召喚去的生活。”紅蟒道。
東海戰神笑了笑:“我以為只有我一個人有這么悲慘的命運,原來影林中的每個人都是如此。”
紅蟒:“這次來殺你,實非我們所愿,只不過受召喚限制,誰也情非得已。”
東海上的人都靜靜的凌空站著,一個銀白長發,相貌俊美,雪白長衫著裝的男人道:“我魔星君一生殺人都問心無愧,殺的無不是大惡大兇之人,但這次枷鎖在身,再難遵從我的心,如果你有什么事情沒做完的,我可以幫你。”
東海戰神看著魔星君,似乎想看看他說的到底是不是真話,半響后,他道:“心愿倒是有一個。”
魔星君道:“你說。”
東海戰神道:“我最放不下的,就是我東海里的人,我知道我死了之后,東海的所有詛咒都會消失,但庇護他們的東海也會消失,只求星君日后要是看到我東海的人,如果有性命危險,能出手相助一把。”
魔星君道:“這沒問題,還有嗎?”
東海戰神閉上了眼睛:“沒有了。”
紅蟒突然道:“星君的絕招‘煙消云散’可以瞬間讓人死于無形之間,還請星君用此招,以免龍神過多的受痛苦。”
魔星君道:“這當然。”
話音一落,東海戰神便消失了,大家都知道,東海戰神已經凐滅在了‘煙消云散’之中。
所有人都走了,就好像剛剛什么也沒有發生。
但卻什么都發生了。
東海的士兵走了,東海戰神都死了,他們也沒什么理由好留下的。
東海戰神的子孫都走了,偌大一片東海,全是海,他們要去往更高的世界。
蕭子英和龜神子還沒走。
龜神子道:“戰神為了使東海擺脫詛咒,犧牲了自己。”
蕭子英道:“也許他更想擺脫的,是那早在壯年時就死了的一生。”
龜神子道:“但你卻還沒有擺脫一件事。”
蕭子英道:“什么事?”
龜神子道:“你回來之前,戰神他算出了一件事。這件事關系到你。”
蕭子英道:“現在已經沒有什么好關系到我的事了,我只想找一個沒有人的地方,過我心中的農園生活……”
他話還沒說完,龜神子已經開口:“只怕你心中的事情不能實現了,因為戰神他看到影林會走出一個人,他會來殺你,但至于為什么,他卻沒說。”
龜神子走了,他去了哪?蕭子英不知道,他現在只想好好的喝上一壺酒。
神是不用吃東西的,所以他走到了人類居住地,到了滿香樓。
蕭子英點上了一壺酒,慢慢的,一杯一杯地喝上,他喝酒喜歡慢慢來。
他從沒感覺到肚子會餓,但他還是點了一盤熱氣騰騰的清蒸魚,一盤肘子肉。
魚肉變冷的時候就失去了它原本的鮮嫩與肥美,但直到魚汁都凝成塊了,整條魚還是沒動過,只有魚肚子被他用牙齒和舌頭細細品嘗過了。
幾壺酒下肚,蕭子英已經有點醉了,滿香樓的肉最是肥美,滿香樓的就最是醉人。
但如果你在滿香樓樓上坐著,往窗外看去,即使你滴酒不沾,可能也早已醉倒。
酒不醉人人自醉。
滿香樓樓外有什么呢?
有湖,有魚,有那小舟上含羞看著你的美人。
湖是點波湖,正午看去,湖面上金光閃閃,猶如一粒粒金子點綴著這片湖。晚上的時候,順著湖上那一輪倒掛金鉤,往上抬頭一看,幾億顆星星,猶如幾億朵你記憶中盛開的鮮花,當然,也可能是你記憶中可望而不可及的男神或女神在對你微笑。
魚不是食人魚,是鯉魚,夕陽下,金黃色的鯉魚跳動間,帶點醉人的美好,數不清的鯉魚在湖上交相輝映,形成了一副美麗的圖畫。
美人是正值青春年少的美麗女子,她們大都是外來的游客,久未出門的閨中少女,還有的,是滿香樓里面吸引顧客的。滿香樓上看美人是最合適的視角。
當然,不管什么都很合適。
這種地方,無論是誰都會醉的。
但蕭子英卻好像是喝醉的,因為他根本沒有看這些東西,一眼都沒有。
他醉醺醺的站了起來,在樓內四處走了走,他好像真的喝多了,在一間廂房外停下了,猛地朝門一撞,連人帶門的倒在了地上。
店里的伙計早就沖了上來,將手搭在蕭子英肩上,想要帶他下樓。
蕭子英一把推開伙計,嘴里直喊著“我沒醉”,晃悠悠的走進了這包廂。
只見包廂內一個人在吃著東西。
伙計剛上來想跟這人賠個不是,這人立馬揮了揮手,讓他將門關上并離開。
蕭子英這時微睜著雙眼,一會后才看清,原來這人臉上滿是鼻涕和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