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無情自然不會放任這火雞帶長晴師徒離開。但在他有所動作之前,他體內的蠱蟲不知受到什么召喚,把他身體的控制權交給外物。他竭力抵抗這不屬于他的意志,還是只能看著自己的手緩緩把無秋收回鞘中。
他竭盡全力,手指顫動但仍然緊抓住無秋,目光移至那黑衣人,長晴口中他師父的朋友。
曲清瑜看到他的眼睛朝自己轉來,對他露出興味的微笑。他對祭司的咒法所知尚淺,現下只是憑借自身血統的天威掌控紀無情體內的蠱蟲,讓它知道,違背他就只有死路。這樣的控制方式很是粗淺,所以紀無情仍有反抗的余地。
而且,他還很自大。紀無情看得出他的蔑視,和仿佛在玩貓抓老鼠游戲的游刃有余,沒一會,他感到體內的鉗制略微松了下去。他在心底張狂大笑,雙手松開無秋。它并不如曲清瑜所愿一般跌落在地,而是懸在半空,并在他以靈力將它吸引過去之前,浩瀚磅礴的劍氣化作無形利刃,激蕩而出。
無秋在靈界十余年未逢酣戰,到了人間,雖回到原先的主人手中,能吸收吐納的靈氣反而更加稀薄。是以這樣程度的進攻,在兩位落鴻看來只是一陣微風拂過衣擺,但要擊潰他同樣弱小的目標已是綽綽有余。
絳琂抬手,法陣的雛形剛剛顯現,風茗的身上忽然迸出十余道血口,暗紅的血液決堤般噴濺。柳離恨沖到他們之中,扶住風茗頹然倒下的身子,顧不得自己也沾染上一身污穢。
風茗茫然地看著眼前這滿臉焦急關切的陌生人。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突然受傷,但好像也并不重要。斷骨傷肌的疼痛她早就已麻木了,蠱蟲愈合血肉的麻癢也不再有多難以忍受。她的雙肩和雙膝皆被洞穿,在傷處徹底愈合之前,除了躺在眼前人的臂中,她什么也做不了。
柳離恨撕扯下自己的外袍,蓋在風茗的身上,擋住蠱蟲混雜血肉翻涌的驚悚場面。長晴這師兄宛如不染凡塵的仙人一般,也許另一位鳳凰也是,他不想讓他們嫌棄風茗的落魄,覺得她沒救。袍子把她的下半張臉也遮住,那里也被紀無情刻上兩道傷。他真想斥責他為何非要對她如此殘酷,可他也清楚,這場面已經沒有他說話的資格了。
“這是什么東西?”
身后響起的聲音很是冷靜,聽起來并沒有為他華貴的衣著被沾污而感到生氣。柳離恨稍稍松了口氣,回答道:“祭司養在她身上的蠱蟲,會幫宿主愈合皮肉傷?!?p> 但是會留疤。柳離恨把袍子往下拖了拖,看著風茗左臉從嘴角延伸到耳根的扭曲傷疤,和另一邊面頰上稍短些卻同樣扎眼的疤痕,心疼地想要去撫摸卻又忍住。她已經遭遇了太多的折磨,他不忍再讓她雪上加霜。
絳琂瞬間就意識到這種蟲子要是在靈界蔓延開來將是何等災難。他不由回頭看了一眼紀無情,這人固然拙劣卑鄙,倒是陰差陽錯做了件善事。
他抬手,法陣再起,不過已換了目的地。柳離恨在刺眼的白色光芒中把風茗抱緊,隱約中看到竹桃的身影出現在殿外不遠。他想要疑問,卻在下個瞬間頭腦昏沉。
回過神來,他抱著風茗倒在地上,已身處一方草木蔥翠的秀雅小院。他連忙去看風茗,掀開她身上的袍子,傷口已愈合得七七八八,但雙目緊閉,不知是在昏睡還是昏迷。他起身四處張望,看見長晴那師兄抱著他往一棟小屋中走去。
他也把風茗抱起,想跟他一同進去,卻只聽得一句冷冷的“在外等著”。他只得停在階前坐下,讓風茗枕在他腿上,睡得舒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