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雍市現(xiàn)在的天氣狀況真的不是蓋的。
禾冉子出門之前的防曬措施做的不是很完善,林越語特意搜羅出來的遮陽傘放在了門口,她急匆匆跑出來,結(jié)果到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里好像少了一點兒什么東西。
·····
早知道就不這么著急躲過自己大嫂的“特級”穿衣指導了。
她嘆了口氣,挺胸收腹,臉上擺出自己昨天晚上練了許久的完美笑容,看向了眼前的建筑。
根據(jù)韓家大哥明里暗里漏給她的消息來看,今天在這里舉辦展覽的應該是韓樟萊的一個發(fā)小。跟自己的朋友不一樣的地方是,這位年紀輕輕都開始鬧著要學美術(shù),最后他們家的長輩實在扛不住,于是只能妥協(xié)——把他打包送進了韓樟萊所在的學校的藝術(shù)學院。
這幾年在國外,應該沒少照應。
禾冉子笑容溫和地站在那里,周身一股大家閨秀的氣質(zhì),來來往往的人少不了都在瞥她。她也絲毫不見不好意思,有時候目光正好對上的時候還會想對方頷首致意。
平白無故收獲了一枚甜甜的笑,大多數(shù)路人們都會稍稍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禮,然后趕緊扭過頭去走自己的路了。
展覽開始的時間定的是早上十點半,這會兒已經(jīng)十點一刻,確認出席的人們已經(jīng)差不多都進去了,門口的小路上只還有零零星星幾個人在閑聊。
禾冉子打開自己的手包,四處張望了一下,打算先進去找個洗手間補補妝,以免待會兒看見韓樟萊之后妝容會垮。
她仰頭看了一下樹梢,目光散漫地順帶著瞥了一眼高大而又異常明亮的玻璃幕墻。
就這么稍微一遲疑,她斜后方的小路上走出來了兩個人。
聽聲音還挺年輕。
“這次何家的小兒子辦展覽,聽說請了幾個他的朋友們撐場子。”
“對啊,誰不知道何家跟韓家算得上是世交。何家小兒子從小就跟著韓家二少一起,聽說兩個人的大學都是一個學校的。”
“唉,韓二少一個完全算得上是一個搞藝術(shù)的奇才,跑去學管理真有些不值。”
“那有什么,何家的二女兒不是專門研究園林藝術(shù)的嗎,她跟韓二少從小青梅竹馬,聽說這次特意趕過來見他呢!”
禾冉子停下手里的動作,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說這話的兩個人。
因為角度問題,他們只留給了禾冉子兩個極其相似的背影。
·····可能是誰家的雙胞胎?
她暗自點了點頭,刻意忽略了心底那一點兒不大清晰的怪異。
隨后,禾冉子打定主意,走向了大門。
因為剛才看似無心地聽了人家?guī)拙鋲牵倘阶舆@會兒選擇跟那兩個人陌生人保持了一個比較自然而且比較遠的距離。
她低著頭匆匆走過,根本沒機會注意到兩個男人看見她之后充滿玩味的對視。
眼看開始的時間越來越近,但是門口還是沒有等到眼熟的車子或者人。禾冉子壓下心里的擔心,把票遞給工作人員,然后趁著人少打算跟對方打聽一下有沒有見過相關(guān)的人。
結(jié)果是沒有。
禾冉子嘆了口氣,認命地進了門,然后右拐去了洗手間。
*
等她慢悠悠地收拾完出來的時候,展覽已經(jīng)正式開始,中間聚集了一大群人,好想有什么人在演講。
應該是那兩個人口中的何家小兒子吧。
禾冉子抿了抿唇,收回了自己探尋的目光。
她這么積極地想來這里找韓樟萊,一方面是因為的確想借此機會多接觸一下對方,另一方面也是想要近距離觀賞一下藝術(shù)展覽。
自從她開始上學以來,準確一點兒地說,自從她和韓樟萊確定好婚姻關(guān)系以來,她就一門心思撲倒了學習上,成天想著的就是怎么可以更努力一點,可以考進昌雍大學,可以有機會離他更近一點。
至于看展一類的事情,她實在是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思去做。
禾冉子收回自己的思緒,又轉(zhuǎn)頭掃視了一圈周圍。
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了,怎么能還沒有來呢?
嘖······不會不來了吧。
她輕輕嘆了口氣,打算先四處轉(zhuǎn)轉(zhuǎn)。萬一韓樟萊已經(jīng)進來了但是從后門進的呢?畢竟他也算是個特邀嘉賓來的。
禾冉子在原地轉(zhuǎn)了一圈,抬頭看著墻上大大小小的山水園林畫作,挑了挑眉。
她是報考的昌雍大學中文系,本身就對藝術(shù)多多少少有一些自己的理解。藝術(shù)創(chuàng)作之間都是相通的。
不過要是仔細說起來,她剛開始的藝術(shù)啟蒙還是從自己上小學的時候得來的。
那時候她剛被從孤兒院領(lǐng)回來不久,在離家近的小學上了一段時間。可能是因為骨子里的自卑和軟弱,她雖然頂著韓家養(yǎng)女的名頭,但是在那個貴族小學里面過得并不算很好。雖然當時還沒有發(fā)生非常過分的事情,但是每天同學們背后的議論和目光,就已經(jīng)吧心思敏感的小女生壓的抬不起頭了。
那是一個傍晚,同學們都三三兩兩出了校門,各自上了自家的車。韓家的司機不知道為什么,今天到的有些晚。禾冉子自己一個人背著書包站在門口里面,隔著一道大鐵門看著外面的車輛像潮水一樣退去。
只剩下她自己。
班主任當時正好也有急事,跟禾冉子認真解釋過后把孩子單獨一個人留在了警衛(wèi)室,陪著兩個老大爺喝茶。
她也不鬧,只是安安靜靜地坐在那里,大爺們問一句就答一句,可可愛愛的。
她捧著茶杯坐一小會兒,就會忍不住從椅子上跳下來去窗戶那里看向大門,想要須按照司機叔叔的身影。
后來兩個老大爺看她實在等得不耐煩,于是善解人意地把棋盤從電視機前面挪開,然后把禾冉子剛剛坐的小板凳放在了離電視機三米遠的位置,拍拍干凈招呼禾冉子。
那是禾冉子第一次完完整整地看了一集人文類的紀錄片。
具體內(nèi)容她已經(jīng)記不清楚了,唯一還有些模糊印象的就是當時的屏幕上顯出來的一大長條的畫。
后來禾冉子從養(yǎng)母口中知道,那是《清明上河圖》。
老大爺?shù)拿婷菜缇陀洸磺宄耍F(xiàn)在回想起來,腦子里面只剩下了那個安靜的午后,和那幅名留千古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