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院。

　　今天陸禮來的挺早。只是坐下便不再說話。

　　神色凝重的樣子，讓我也喪失了喝下午茶的欲望。

　　“宮里出什么事情了？”喝了三壺茶，奔了兩次茅房，我的定力終究沒那么想象中的那么強。

　　“芙蓉。”

　　“誒。”

　　陸禮盯著我，嘆了口氣，一把捏住我的臉。

　　“誒誒誒，你別啊，嫉妒我貌美如花不成？”我一把扯開陸禮的爪子。

　　“你就不能長丑一點嗎！”陸禮咆哮，悶了口茶。

　　“我？”我竟無法反駁，摸了摸陸禮的腦袋，“你抽哪門子瘋？”

　　“顧瀾今天找我了。”

　　“談了什么？”

　　“不是去承乾殿談的。”

　　“嗯？”我驚訝。

　　“偏殿。”

　　偏殿？顧瀾找大臣談話，向來是在正殿，更何況陸禮是也算是有些地位的將軍。

　　“說了什么？提到我了嗎？”我很緊張，吞了吞口水。應該不是為了我的事情為難陸禮吧。

　　“私事和戰事都有，倒是沒有提到你。”

　　我聽著松了口氣，戰事很正常，“什么私事？”

　　“還安排了一個女子。”陸禮猶豫了一下，還是打算如實說。

　　“嗨，我說你愁什么呢，難道你不近女色？陸將軍，這不是值得發愁的事情。走過花街柳巷，誰人不識陸禮。”我大爺似的拍拍陸禮。

　　“。。。”你倒是和顧瀾說的一模一樣。我陸小爺什么時候是這個模樣！陸禮憋著氣，卻不知道該怎么說出口，自己懷疑這只是顧瀾的第一步，先排除可能威脅，再將你徹底包圍。可后來還是用玩笑回復著，“我要是成了親，必然是模范夫君，到時候可就不管你了。”

　　“無妨無妨，大哥不會怪你的。”我很豁達，敬了杯茶表示心意。

　　“秦相的女兒。”

　　秦嫣？也算是京城有名的才女了，父親又居于高位。

　　“哦，那挺好的啊，還能助你仕途。”我由衷地點頭。

　　“也不怕秦相宰了你。”

　　“他宰我干嘛？”我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又憶起在宮里和秦家那位不對付的情狀，扁扁嘴，“那你為兄弟犧牲一下吧，換個對象得了。”

　　“本來也沒那打算。”陸禮好像很滿意，翹著二郎腿抿著茶，“要不我娶了你得了。”

　　誰知道陸禮的心里有多緊張，茶杯里的茶葉吞進了嘴里，平生雖然桀驁，但和皇帝搶女人的事情也是第一次做。借著玩笑，幾分真心。

　　“倒也不必倒也不必。你還是要好好找你的辛福才是，我雖是你的好兄弟，但并不能誤了你的一生。”我說的全是自己的心里話，說實在，從小一起長大，也是真心想要為了陸禮好。

　　幾分真心，幾份玩笑。

　　不知何時茶葉滑到了喉嚨里，泛起惡心之感，卻又不能吐出，生生咽下，苦澀不堪。

　　“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陸禮笑笑，望著窗外。

　　“那可不。”但我并不認為這是陸禮沉悶的主要原因。“所以，顧瀾還和你說什么了？”

　　“戰事啊。哦，還看上了我的香包。”

　　“香包？”我覺得奇怪，顧瀾向來不是用香的人，怎么會突然？“你發現了什么？”

　　“你發現了什么？”陸禮反問，倒也沒有等我回答，“總之，我還看見了那個男子。”

　　“哪個男子？”

　　“周姓藥館的。”陸禮頓了頓，“這時候進宮......”

　　話沒有說完，都心下明白。我暗淡了眼神，果然還是陰謀一場？眼前閃過和祖孫倆相談甚歡的模樣，那么，那兩位是否也是埋伏在這里的眼線？

　　“所以，這里是危險了嗎？”我沒有問那兩人的具體情況，也不想深思。

　　“是，盡早收拾一下，我已經安排了另一處地方。”

　　“嗯。”

　　“不必和任何人提起，近日也就不要再出門了。”

　　“好。”

　　“不必擔心，前方戰事緊張，他大概還不會這么快采取行動。”

　　“嗯。”我一一應答著，他大概忙得焦頭爛額吧。

　　“我這幾日便不過來了。免得惹人生疑。”看我出神的模樣，陸禮嘆了口氣，“如果有人敲門，權且當院子里沒有人吧，不要再開門。”

　　“好，那......”我不確定盡快是多快。

　　“三日吧，三日后可方便？”自己抓緊點時間，應該可以趕上的。

　　“行。”

　　商定正事，已經耗去我太多精力，往嘴里塞著葡萄，哀怨道，“陸禮啊，我總覺得自己像流民一樣，要不然，你帶我去前線得了。”

　　“別胡說。”我在陸禮面前不正經慣了，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統統都會說。陸禮第一反應就是反駁，想了片刻，倒也欣喜起來，“倒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

　　其實，說到要收拾東西，倒也沒什么真的值得收拾的。

　　跟何況一屋子無可事事的丫鬟侍衛，收拾收拾完全足夠。

　　我癱倒在床上。心情有些沉重，話本的故事正在上演分離，公子小姐哭的死去活來。

　　“小紅。你少收拾些就行。”我瞧著這屋子，約莫是住了幾個月住出了感情。

　　“是。”小紅應了聲，指著如山的話本，“要不小姐這些就留在這？”

　　哦，好吧，戀戀不舍的感情，羅里吧嗦的性格，原來都是這些書本帶來的，更加郁悶，“嗯。放著吧。”

　　小紅進進出出忙了許久，瞧著我興致不高，還出門采了束花來獻于我。

　　轉眼午飯時分，正吃著午膳，門外突然響起敲門聲。

　　“我去瞧瞧。”沒等我回答，小紅就轉身出了門。

　　“小姐，是曉玉。”小紅喊了聲。

　　而后是曉玉的聲音，“姐姐。”

　　盡管心下生疑，但好歹也算是這個別院里為數不多的故人了。我放下碗筷，往門口走去，卻和曉玉撞個滿懷。

　　“曉玉怎么過來了？吃飯了嗎？”

　　“吃了。”曉玉聲音低低的，拉住我的袖子，許久不說話。

　　“怎么了？”我總覺得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太陽穴突突地跳著，而后便聽到曉玉快要哭出來的聲音——“姐姐，奶奶，奶奶她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