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一貧如洗的天空中只剩下一輪彎月,樹下站著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女生,踱步不安地走來走去。
厲知南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情形,嫌棄頓上眉梢,何佳看到他邁著細碎的步子跑了過來,兩頰緋紅:“你..你來了。”
她沒想過厲知南真的會來,一時有些驚喜的手足無措。
那封信是她讓陶葉幫她送的,她不認識厲知南身邊的人,陶葉和她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閨蜜,關系十分要好,但因為某些原因,留了一級。
“你在這干嗎?”厲知南沒正眼瞧她,聲音冷如冰窖,沒有一絲溫度。
何佳以為他是故意在調侃她,也放松了不少,沖著他悠然一笑:“我在等你呀。”
“神經病吧你,快走,別耽誤我正事。”厲知南聽完她的話,嗤笑了一聲,絲毫沒把眼前和女孩和那封情書的主人聯系在一起。
何佳臉上的笑容僵在嘴角。
他來不就代表著,他接受她了嗎?
為什么還是這樣一副冷冰冰的樣子,而且說話還是那么難堪。
何佳愣了幾秒,沒有要走的動作,鼓足勇氣繼續開口:“你不是...”
話未說出一半,厲知南就打斷了她,臉上是一如既往的嫌棄:“你怎么還不走。”
自持驕傲清高的何佳再也受不了他言語間有意無意的侮辱,哭喪著臉跑了出去。
厲知南還等在原地,足有一個小時,連個鬼影都沒見著。
他覺得自己被傅樂愉耍了,一股滔天的怨氣在周遭散發開來。
——
厲家。
厲知南從進門那一刻起就渾身充斥著強烈的不滿,眸光冰冷,把書包往沙發上一甩,垂首不語半句。
任憑誰關心他,他都是面色沉郁,自顧自的生氣,直到韓薇已經把飯菜熱了好幾遍又叮囑他時,厲時北忍不住出了聲,語氣中帶著冷肅:“鬼上身了?飯還吃不吃了。”
厲知南終于有了動作,卻不是收斂,怒意更甚:“鬼上身就好了,連個鬼也沒見著。”
說完,把旁邊的抱枕暴躁一扔,上了樓。
韓薇嘆了口氣,臉上滿是擔憂,厲知南這個樣子,她上一次見還是幾年前。
厲時北盯著他上樓的背影,面色黑沉:“韓姨,你不用慣著他,他也不是小孩子了,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自己心里清楚。“
說完抿了口咖啡,和韓薇打了聲招呼去了書房處理公事。
韓薇摘下身上的圍裙,看著桌上熱了又熱還是絲毫沒動一口的飯菜,陷入了沉思。
十年前,厲至城幫她還清了父親欠的巨債,她嫁來了厲家,厲至城的原配已經去世很多年,但仍然拈花惹草不斷,厲時北剛成年,脾氣又穩重,對她還算客氣,厲知南那會才八歲,叛逆又暴躁,經常免不了厲至城的一頓打,后來厲至城車禍去世,厲時北扛起了公司,厲知南被她帶大。
她一直沒再改嫁,也沒有屬于自己的孩子,所以對他兩視如己出,尤其是厲知南,可以說是她一手帶大的。
厲知南后來的性子也有所收斂,但還是經常性的發火,一次偶然的接觸,她了解了躁郁癥這種醫學現象。
這種病一般和小時候的某些經歷有關,又或者是家族性遺傳病例。
韓薇想起了八年前那個在雨中跪在厲家門前求著見厲知南一面而被厲至城一腳踢倒,最后在雨中跪到昏厥的女人。
她是厲知南的親生母親,當時紅極一時的女明星——邱小玉,后被爆出包養丑聞,她又甘愿為愛沉淪,名聲一落千丈。
很多人理解不了她自身條件那么優秀,為什么還甘心做別人的情婦,不少人對她表示惋惜,本是天后級別的一代佳人就此隕落。
當時,在屋里的她懷里抱著發抖的厲知南靜靜看著在家里亂摔東西的厲至城,不敢出聲。
最后,還是趁厲至城不注意時,她打電話安排了一輛救護車,才把雨中的可憐女人拉走。
再后來,就傳來了邱小玉去世的消息,厲至城絲毫不為所動,邱小玉是孤兒,遺體在殯儀館放了三天也無人認領。
還是韓薇用自己勉強攢下來的一些錢在林山公墓一角買下一塊墓地,邱小玉才得以有了落身之地。
這也是厲知南為什么愿意聽她話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