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安靜的影伯爵府邸中。
“月亮啊……”查爾坐在花園里,伸出了手,“卡芙芙,我又想你了。”
滿院子的花是他精心打理的。那花是他對卡芙芙忠貞的情詩。
紀念他們曾經(jīng)偶然的相遇。
如果不是他的懦弱,他不會失去她;但如果不是因為他的懦弱,他也不會遇到她。
夜晚,總會神不知鬼不覺地發(fā)生一些事。
現(xiàn)在的影伯爵曾經(jīng)也只是個懦弱的貴公子。但是人們已經(jīng)忘記了,他們只記得他的豐功偉績。
他侍奉偉大的影神莫托,那位能與光明并肩的神明,感謝他賜給世人影子。莎翁一家的使命,就是在影神蘇醒的那短暫片刻侍奉,在影神沉眠時刻進行守護。
當年的查爾只是一個瘦弱的孩子,和其他的兄弟姐妹不同,他生性懦弱。可以說安吉奈奈的性格是來自于他。
“站起來,不許哭。沒有什么可哭的。”那一束光打在他身上,推著他成為了達爾卡卡的焦點。
他和卡芙芙的相遇是意外,相戀更是意外。他沒想過他能配上如此優(yōu)雅的提燈者。等到他第一次為人父,他握住大兒子那小手時,他才驚覺:這一切不是夢。自此,他內心涌出了一種責任感:他必須保護好他的卡芙芙,他的孩子,他們的家庭。
蔓林多學院,十個里面九個瘋,還有一個特別瘋。每個學生都要在蔓林多里度過他們那最美妙的十年。查爾也不例外,盡管那時他已經(jīng)娶妻生子。那段時間大家都不好過,提心吊膽地害怕自己踩到了影子觸發(fā)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尤其是晚上。蔓林多的教導主任語重心長地找過他進行談話。畢竟出了人命的話會損害蔓林多的名聲。查爾虛心接受,第二天變本加厲。
而為了更潛心修行,他把自己關進了繭里。那個影子形成的繭是如此詭異,校長癡迷于破解這個繭三天不吃不喝最后失敗告終。查爾就這樣被蔓林多默認做他想做的事。
身為師弟的瓦爾是見識過師兄的變態(tài)的。那時孤僻如他也覺得師兄是難得的變態(tài)。他最感慨的時候就是在城堡里一邊為四子沖奶粉一邊和嫂子數(shù)那天師兄又吊起了多少個人。
還好那是最后一年,查爾就要畢業(yè)了。慘叫直到查爾畢業(yè)才減少。不過也托查爾的福,那一屆的蔓林多畢業(yè)生戰(zhàn)斗力出奇得高,是廣受好評的一屆。
畢業(yè)之后,查爾開始投入家族事務之中。繁忙甚至讓他忘記了時間過得有多快。
他聞著空氣中的花香,敏捷地躲過了直面而來的暗器。只抬起一根手指,他就把隱匿在暗處的殺手解決掉了。
論暗殺,莎翁家稱第二,很少有人敢稱第一。
“唉……什么時候才能盡快吊一條大魚出來。我親愛的薩拉啊,爸爸有些厭倦了。”
而原在教堂內進行布教的薩拉.莎翁結結實實打了個噴嚏。他的雙生姐姐瓊捅了他一下。
結束之后,瓊壓低了聲音。
“你和父親怎么了?你們之間鬧矛盾了?”其他兄弟姐妹是聽得到的,畢竟薩拉在父親的書房里和父親爭得面紅耳赤,那聲音傳遍了整座城堡,更別說她這個雙生姐姐。雙生子之間總是有著莫名的聯(lián)系和羈絆甚至共鳴。身為雙生子之一,她覺得哪里有點奇怪但是說不上來。她堅信這肯定不是她的雙生弟弟的本意,她想知道為什么。
薩拉搖了搖頭,臉色一如既往的陰沉。
他和雙生姐姐瓊繼承了母親的“提燈者”身份而被教廷選中成為了主教。雖然沒有母親那樣的能力但是也是眾多“提燈者”中的佼佼。并不是只有阿米族才能成為“提燈者”,只要能在黑夜中適應的種族都可以勝任,但是沒有哪一族比阿米族做得更好,自然也就沒有誰能比是阿米和影伯爵混血的他們做地更好的了——他們具有阿米的凈化和退治能力的同時,也有影伯爵優(yōu)秀的暗夜作戰(zhàn)天賦,就像格萊和莫托兩神合體,在黑夜中所向披靡。
但薩拉不這么認為。他覺得他本身沒有姐姐那樣光彩奪目。如果說姐姐是朝霞,他甚至不像黃昏時的余暉。他是影子,是姐姐身邊的影子。
他們是光影雙生。
瓊不明白他有什么秘密居然連自己都不能告訴。有些不依不饒。
“瓊……這是你想走的路嗎?你不覺得累嗎?聽父親的安排,我們成為了主教,可我好疲憊。”薩拉沒有直說,但瓊好像知道了什么。
薩拉并不滿意這個位置,她其實知道的。薩拉不喜歡在這么高的地方。他最喜歡的是躲在一個裝滿草的木箱子里睡覺,或者看著天邊晚霞發(fā)呆直到太陽落下。
她可憐的雙胞胎弟弟,天生沒有什么大志向,卻被迫架在了高處。仔細想來,哪位弟弟妹妹不是這樣呢?和她親愛的弟弟不同,她在這個位置上可以說是如魚得水,非常舒服。她不知道怎么安慰明明覺得不舒服但還是為了她和整個莎翁忍下來的弟弟,她只能緊緊握住他的手。
“我好累……瓊,有些事壓得我踹不上氣。我就不可以一直待在箱子里嗎?”薩拉揉了揉肩膀。
姐弟都沉默不語。他們彼此心照不宣:這是莎翁家的宿命。可以得到豐衣足食的生活,自由卻像那籠中鳥。
“我要離開家里,去一個大家都不知道的地方。”薩拉說道,眼里有了不常見的堅毅,“我知道我逃不出‘影子’的掌心,但我要試試,為了我的自由!”
瓊不知道說什么,拍了拍他的頭就像從前一樣:“如果你要自由,那我只好幫你。”
盡管這對話在他們之間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了無數(shù)次。
查爾頭一次沒有給自己剛從教廷回來的兒子一個擁抱,他只擁抱了瓊一個人。這是從卡芙芙還在的時候家里就保留下來的傳統(tǒng),只要家人回來,其他有空的家人一定要在門口等著并和他們進行擁抱,一起珍惜那段美好的時光。
父親沒有給的擁抱讓薩拉很難過,他努力若無其事直直地從父親和姐姐身邊穿過。
“薩拉少爺最近這是怎么了?”影伯爵府的管家,一只優(yōu)雅的長頸鹿影子,它的聲音從高處傳來,它實在是太高了,聲音聽起來虛無縹緲。但是不用擔心,它是影子,影子是不會撞壞建筑和撞倒其他東西的。只要它不想撞壞的話。“是到了叛逆期嗎?”
這位管家是個老人了,從卡芙芙嫁入影伯爵開始他就在這個家當管家了。因為是影子,它甚至都沒意識到小姐和少爺們很多已經(jīng)長大成人了。
“不是的鹿伯,別理他。”查爾對這個老人也是敬重,耐心解釋“小孩子總是這樣,總是既要又要,兩邊都要只會什么都沒有。”
“父親,真的沒有事情嗎?”瓊總是覺得哪里不對。她莫名地覺得這次弟弟是來真的,但是她又覺得沒有關系,他掀不起風浪。
查爾看著瓊笑了笑,然后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嘴。
瓊瞬間了然是怎么一回事。莎翁家彼此之間的默契讓所有疑云在親人的羈絆面前無所遁形。
“父親,你已經(jīng)決定好了是嗎?”瓊的眼里有閃閃淚光。
查爾無聲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明日我便會邀請‘搖籃’三師前來。”
閣樓上,薩拉看著放在月光下的一盞蠟燭,深吸了一口氣然后點燃了它。
在燭火的光中,一面精致的男孩的臉被映在玻璃上,顯得格外動人。
薩拉看著那若隱若現(xiàn)的人臉,有些發(fā)愣。這蠟燭完全是偶然所得。他不知道為什么影伯爵的花園中會如此突兀地出現(xiàn)一盞帶著半截蠟燭的燈,也不知道這張臉是屬于誰的,他只知道每當蠟燭被點燃,就會出現(xiàn)這么一張絕美的臉,隨即有一個聲音告訴他他應該去做什么。比如當下,這個聲音告訴他:離開莎翁。
離開莎翁,是一個很含糊的概念。它既可以是指離開莎翁府邸,也可以指割斷莎翁的血脈,從此和莎翁家沒有任何關系。這真的是他薩拉.莎翁想要的嗎?
薩拉此時回憶著自己在莎翁家的一切,很快樂,就只是單單沒有自己可以選擇的自由而已。這自由難道真的值得他拋下這美好的一切繼續(xù)向前?
他越發(fā)因為這個聲音而動搖,嘴里不禁呢喃:“就沒有兩全其美的方法嗎?到底要我怎么做才可以呢?”
他并沒有看到,珠光中的那張人臉緩緩把眼睛睜開一條縫,嘴角掛上了狡黠。不過僅僅一瞬,他又重新變回那看起來恬靜的模樣。
因為瓊是以整個莎翁家族的名義邀請三師的,“搖籃”那邊回復得很快,瓊不日就收到了回信,第三日,載著三師的獅鷲流星利落地從天而降,風壓把鹿伯好不容易吃干凈的庭院又吹亂了。
“罕見的又一次重逢,”鹿伯看了一眼三師的方向,再次低下頭吃起了落葉。
在常人眼里,偽師貌似是第一次三次合體,但他們彼此知道這才沒過多久他們就又見面了。比起上一代他們可以說是非常“親密”——上一代三師到退休也才見了一次,還是因為月燈計劃。
黑洞剛落地,就把安吉奈奈從斗篷中抖了出來。
再次回到家,安吉奈奈已經(jīng)沒有那種失態(tài)的舉措。芽芽和黑洞為他“鑄心”看起來是成功了的。經(jīng)過那么多年的教導和訓練,安吉奈奈看起來似乎已經(jīng)和常人無異。
他手里的汗出賣了他。但他終于明白了,那天從父親脖子流出的血意味著什么,自己胸口的那柄劍又意味著什么。莎翁需要下一位繼承人,而他就是。白王需要莎翁這柄所向披靡的劍,那他就做這柄劍。
他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去見查爾,他的父親。
望著他穩(wěn)健的步伐,黑洞內心五味雜陳。安吉奈奈的“鑄心”除了用了他的過往經(jīng)歷,還用上了查爾的記憶。她協(xié)助芽芽通過夢境將記憶以夢的形式“復制”了一份,因此不得不看到了些莎翁的秘辛和野史。安吉奈奈繼承影伯爵的爵位不是必然,可以是偶然。
總有人時時刻刻盯著莎翁一家,哪怕是在鼎盛時期莎翁家族有兩位境外神的庇護也無濟于事。莎翁家死的死,傷的傷。阿米族擅生子,本來莎翁家有七個孩子,被陰謀夭折了兩個。其中一個,就是老三卡卡.莎翁。
薩拉和瓊這對雙胞胎姐弟,就是卡卡用性命保下來的弟弟妹妹。而他死在了查爾趕回來的路上,差一點就可以見到黎明,聽見杜鵑鳥鳴,聞到清晨的花香。
而她,在經(jīng)過影伯爵花園時,聞到了些許亡靈的味道。很奇怪,影伯爵府邸應該是戒備森嚴且干凈,作為莎翁家最重要的場所之一,花園里怎么會有不知名亡靈的味道呢?如此陌生,像是某種香薰制品。
亡靈的味道是不一樣的,像普通市民的味道總是摻雜著面粉、煙草或者煙熏。這個亡靈,聞起來高貴許多。起碼香草不是貧民用得起的東西。
她悄悄將這件事記下,準備三師獨處的時候托出。或許這是他們三師的任務之一。
沒錯,“搖籃”并沒有像上次給他們下達具體的任務,任務書上只寫著兩個名詞:“莎翁”以及“安吉奈奈”。這在“搖籃”里是史無前例的,事情的走向甚至有些讓黑洞覺得這不該是“搖籃”做的事。作為中立的“搖籃”無論和哪一邊挨得太近都不是好事,就像在懸崖尖上搖搖欲墜的鳥巢不傾斜任何一個方向才是好事,否則只有毀滅的終局。
父親這么做定有他的理由,但總得給個解釋而不是讓他們像無頭蒼蠅一樣亂猜。
黑洞抖了抖自己的斗篷,去幫助旁邊一邊聊天一邊搬運行李的演奏家和芽芽。為了完成任務,他們已經(jīng)做好了長住的準備,而他們的學生已經(jīng)被他們交接給了自己的兄弟姐妹。
一切為了“搖籃”,一切為了偽師,一切為了達爾卡卡。他們和莎翁,這次貌似有一場大麻煩要解決。

沒錢就會活不下去
我回來了......發(fā)現(xiàn)自己以前的文風現(xiàn)在可能寫不了了......努力寫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