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老懂得毒的用法，當年林左和他學習的時候，就察覺到其身份可能不一般，但也沒覺得會是像掃地僧那樣可能身份極高的部落高層。

　　可如果夜老懂得獵神水的配方，那就有些不一般了。

　　之前也說過，獵神水是獵神家族的立身之本，夜老明顯不是獵神家族的人。

　　等等，夜這個姓氏，當初認識的時候總感覺有些中二，現在仔細想想，其中總覺得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暗，夜，影這種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隱秘活著幕后之類的東西，莫非夜家就是那眾所周知的四大獵神家族中的第五個？！

　　“你們想多了，我說的獵神水，和獵神家族的配方不一樣，就和用毒的方法一樣，家傳的普通手段罷了。”夜老自然不會聽到林左的心聲，但這個方法能傳下來，也不可能瞞著獵神家族，面對兩個獵神家族的子弟，還是說開了，免得誤會。

　　“配方不一樣，管用嗎？”

　　管用是肯定管用的，不然夜老也不會說的如此鄭重，林左這樣問自然是帶著些激將法想要問問到底多管用。

　　“我也說不準。”這種小把戲夜老早就習慣了，但沒有說破的意思。

　　“怎么說？”

　　“以前應該很管用。但根據我親眼見過的情況來看都死了。”夜老有些落寞。

　　“一個活的沒有？”這句話自然問不出來，而且應該不需要再確認一遍就能得到答案。

　　“那配方到底是什么啊？”林左還是問道。

　　“霸王龍的脊髓液，血液，以及清水河的河水，最后一點不是什么秘密，獵神家族的獵神水里應該也有。”林左問了夜老自然就會告訴他，他了解這小子，猴精，而且絕不會因為自己的落寞想要以身試法，來證明這個配方是正確的。

　　相反，證明這個配方的錯誤來嘲笑自己才是他的常態。

　　夜老如此想的。

　　林左自然不是這么想的。

　　作為一個穿越者，他不得不承認，這種毒藥的制作再次超了他玩的掛機游戲的綱，不過這對于游戲的玩家反而是好事，不然需要氪金提升的花樣就又豐富了起來。

　　但哪怕沒有游戲知識讓他先知先覺，任何一個穿越者只要擁有常識就可以無腦的確定，這個配方必定是錯誤的。

　　中國菜的食譜好賴還有少量，適量，半勺，一碗之類的模糊性量詞，你這個配方光有材料表也好意思叫配方？

　　這要是能做出正確的東西，所有食品包裝袋就都成了無上秘典了。

　　林左還好不知道夜老的想法，不然他肯定會清楚地告訴他只是不屑為之。

　　“那我還是回去問家里吧，走了！”

　　“去吧。”

　　剛說完夜老就后悔了，但人老了反應速度果然比不上年輕人。

　　這咋還直接曠工了呢？

　　......

　　配方的問題自然不只是量詞的缺失，配料中還有一個很不合理的存在。

　　清水河的水。

　　部落所有的水源都來自于清水河，只有少部分強大的獵人可以深入狩獵區，才有機會飲用其他的水源。

　　可即便沒有這個前提條件，水就是水，清水河的水到底有什么特殊的。

　　其實水確實好像沒什么特殊的，但夜老單獨拎出來說自然是覺得有特殊的地方。

　　只不過特殊的不是清水河的河水，特殊的是清水河的河。

　　這點知道的人很少。

　　常年看著清水河發呆一看就是很久的林左自然最清楚不過。

　　但其實他知道的也只是河很特殊，但他也不是很確定水到底特不特殊，畢竟河很特殊，畢竟這水他們喝了很多年了。

　　而到底哪里特殊倒是很簡單，清水河的名字就起的很好。

　　清澈就是它特殊的地方。

　　這樣一個普通的形容詞變得特殊起來，自然是因為它不是普通的清澈。

　　它太清澈了。

　　看不見游魚，看不見浮藻，看不見沙粒，甚至看不見它的流動以及它的河床。

　　正是因為如此清澈，所以連倒影都沒有。

　　正是因為如此清澈，所以無論白天黑夜這條河所呈現出的視覺效果并沒有不同，不會因為日光充沛熠熠生輝，也不會因為夜晚而顯得暗淡。

　　正是因為如此清澈，所以想要保持這種清澈的手段就更是令人發指，無論血跡，石頭，樹葉，灰塵，乃至于人，都會在掉入河面的時候消失不見。

　　畢竟它是那么的清澈。

　　而這種清澈可能藏著很多秘密，林左喜歡盯著看自然不是想知道這河里到底藏著多少人的尸體這種小秘密。

　　而是想知道它為什么這么清澈這種大秘密。

　　當然，林左想知道的不是什么玄而又玄，或者復雜難懂的道理或者規則。

　　他只是覺得，這個世界里他所知道的所有超出他原本世界認知的神秘事物中，只有這條河最為神秘，可以和他的穿越相提并論的神秘。

　　沒錯，林左一直覺得這條河和他有關系，甚至覺得其就是他的所有物，他作為穿越者的外掛，所以才一直孜孜不倦的想要激活它。

　　于是，和夜老請假回家的林左這時又來到了清水河畔，盯著其看了起來。

　　拿著瓢，舀了一勺水。

　　又看了起來。

　　為什么能把水舀起來，而瓢沒有消失。

　　林左松開手。

　　瓢消失了。

　　他又繼續盯著看，最后還是沒有敢把手觸摸這條河的河面，哪怕有人曾嘗試過并且什么都沒有發生。

　　這條河清澈的沒有波瀾倒是極好，因為不可能突然高了一下淹沒掉他。

　　他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第二個瓢，其實他還帶了第三個瓢，畢竟不是第一次了。

　　不過這一次用不了太多，他已經把水舀了起來。

　　風九一就在他身后靜靜地等著他。

　　林左自然不是真的盯著河面走神兒，畢竟他也知道風九一在他身后。

　　而現在，不管風九一到底打的什么算盤，林左都覺得他是個好人。

　　畢竟這個清澈的河面比任何鏡子都更能映照出一個人真正的樣子。

　　稍微有些想法的人根本就無法忍受住這種巨大的誘惑。

　　別問林左是怎么知道的。

　　......

　　“取個水也這么慢嗎？”

　　“你也習慣一下，其他人早就習慣了。”

　　“不是，你怎么就取了一瓢水？”

　　“不夠嗎？”

　　風九一想了想。

　　“保險起見。”

　　“那你自己來。”林左把另一只瓢給他。

　　風九一和林左換了位置。

　　風九一也在舀完一勺水之后盯著水面看了起來，甚至也想要松開手，不過很快想到了似乎只剩下這最后一個瓢了，又攥緊了。

　　林左看了差點笑出聲。

　　直到風九一取水回來看到林左臉上的笑意明白過來，解釋了一句。

　　“仔細看確實有意思。”

　　“看多了就知道沒什么意思，就是想看看。”

　　至此兩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

　　親媽也不夠好使，最后林左得到的獵神水還是最下等的，也就是他成人禮贏到的那一瓶。

　　本想以舊換新，但過了這個村兒就沒這個兒店兒了，沒有選擇成為真正獵人的林左在獵神家族自然就沒有了任何地位。

　　想必風九一也差不多，畢竟天賦在沒有成為實力之前確實不如后臺管用。

　　不過，有總比沒有強。

　　......

　　墨菲誠不欺我，林左的身上最后還是多了兩個瓶子，一個里面是水，另一個里面也是水。（這句話更是水。）

　　霸王龍，此時反而成了某種不得不狩獵的獵物。

　　而且下毒成了不可行的手段，因為無論是血液還是脊髓液都有著被污染的可能。

　　所以找一個同行者，勢在必行。

　　說來也巧，剛好有這樣一個人，勉強可以算是同生共死過，而且同樣所圖甚大。

　　“不行，我想自己一個人來。”風九一頗有強者風范的拒絕了。

　　“那為什么不行呢？”

　　“我想自己一個人來？”風九一想著我不是解釋過了嗎？你怎么變得愚蠢起來，這都聽不懂了嗎？

　　“你幫我狩獵一條，你自己再單獨狩獵一條不就行了嗎？”

　　好像真的有點道理，但怎么感覺有點怪，不是怪在這個提議不把自己當人看，而是怪在林左這個人不應該不把自己當人看。

　　“一條是霸王龍，另一條也是霸王龍。”

　　“......”

　　“......”風九一的沉默，讓林左尷尬了起來，雖然他自己也有所預料。

　　風九一居然不是個和自己一樣的穿越者，那他怎么會這么巧的和自己走向了相同的道路？

　　難道他也是害怕？

　　林左雖然聰明，但這一次卻是太聰明，聰明過了頭，風九一只是在第二層，他卻把風九一想到了第二百五十層。

　　風九一，只是簡單的在哪里跌倒，在哪里爬起來。

　　只是簡單地不再害怕，勇敢了起來。

　　只是翻然悔悟。

　　只是知恥后勇。

　　這才是這個時代真正的獵人。

　　林左可能永遠也不會懂，但也可能他會和風九一一樣，只是不知道還要多久。

　　但在這之前，他得先和風九一好好解釋清楚。

　　然而，這實在是太麻煩了。

　　于是只能再次如往常很多次那樣。

　　林左閉上了嘴巴。

　　風九一也不再開口。

　　看來，最后還是只能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