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指尖輕輕托著她纖細的腕部，視線掠過指腹上突兀的細小傷口。
少女的手指生的好看，十根手指的指甲都透著粉嫩的色澤。
他無聲垂著眸，眸光暗了暗。
許夢熙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有些無措地想抽回手。
這個念頭很快便被鐘苑察覺到了，他牢牢地桎梏住企圖逃離的她，眼里黑沉沉的東西愈發晦暗，手下暗暗使了勁。
“別動。”
他的臉藏匿在一大片陰影里若隱若現，俯下身吻在她粉嫩的指尖，涼意的唇瓣貼在了她的傷處繾綣地停留，這是一個帶有少年氣息的吻，透過她的指尖傳達到敏感至極的四肢百骸。
許夢熙微微睜大眼睛，毫無防備地任由他動作，只覺得心臟都被他的舉動攥住。
“抱歉。”
鐘苑松開了她的手，眼里的暗色褪去，語氣緩和溫柔。
許夢熙整個人像是靜止了一般，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小聲說，“······一點都不疼了。”
也不知道這句話是在安慰誰。
沒有得到回應，許夢熙抬起頭，安安靜靜地看了鐘苑一會兒。
以前她很喜歡和別人一起捉弄鐘苑，也說不上原因。以至于知道現在她都有些后悔，她是在欺負一個對她沒脾氣的人，自顧自地洋洋得意。
他們都長大了，鐘苑變得愈發好看，許夢熙只覺得他每一寸肌膚都是完美的。
“鐘苑，”許夢熙把手放在他的脊背上，整個人都藏在他身后不讓他回頭。
許夢熙眼珠轉了轉，壞壞的心思陡然在內心升起，小惡魔的尾巴雄赳赳翹起，她飛快眨了眨眼，“你走我前面吧。”
軟糯的嗓音就在咫尺距離，尾音微微轉了個彎，少女的撒嬌意味不甚明顯。
鐘苑任由她胡鬧，眉眼帶著笑，望著前方繁華的街道，手卻伸到后面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她綿軟的發。
許夢熙全身都癢了，跟過電似的，偏過身子躲過他的襲擊。
她本意才不是這樣的，不過她也覺得好玩，不由得笑起來，“好癢啊，你別弄我。”
鐘苑根本沒有照做，如擺放在櫥窗內精致藝術品般的長指沿著她的腦后一寸寸向下侵入，被薄薄皮膚包裹著的骨骼帶給她陌生又顫栗的感受叫她整個人都控制不住地順從，許夢熙故作淡定哼了一聲，臉上泛著不正常的紅暈，假裝惡狠狠的，“不許鬧了，快點閉上眼睛。”
鐘苑聞言，語氣竟有些委屈，嗓音不乏低落的情緒夾雜在他的話語中，“想看著你。”
看不到她，整個人都會變得不正常。
“······你，”許夢熙被他的話鬧了個大紅臉，放在他脊背上的手捏著隱隱傳來他體溫的衣物，低聲嘟囔著，小小的唇瓣細細流淌著關于他們未來的想象，“你以后還有很多機會看著我，也不差這一會兒啊。”
鐘苑頓了頓，話語意味不明，帶著自己未曾察覺的尖酸，“你總是在看別人。”
他向來克制沉穩，也會因此不安。
“可我只喜歡你一個人，鐘苑。”
她默念他的名字，站在他面前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神情異常認真，“我答應你，以后也會一直看著你。”
***
“我答應你，以后也會一直看著你。”
一字一句像春日里逐漸消融的浮冰，他像一艘漫無目的漂浮在驚濤駭浪上的小船。
（……）
嘩啦啦的水聲卷著他修長潔白的腿，像是海浪輕輕拍打著沙灘。
他大口呼吸著涼薄的空氣，冷熱交織，仿佛在下一秒便會消亡。
腦海中的她鮮活極了，少女烏發白膚觸感細膩，她局促地低下頭，輕聲喚著他的名字。
他深深喘氣，眼里布滿了血絲，向來冷淡無欲的眸中沾染了直白的渴望。
夜里他又一次夢到了她。
她閉著眼困倦地睡去，濃密睫毛低垂著，毫無戒心地任由他靠近。
鏡頭一轉，昏暗沉寂的房間，燒了半邊天際的火紅色晚霞。他回到了若干前的教室，窗簾被風吹的飛出了窗戶。
風很大，呼呼風聲響徹在耳邊，她穿著初見時的白色長裙，堪堪遮住了泛著紅形狀可愛的膝蓋，她的身后籠罩著一圈朦朧的光暈。
她轉過身，懷里抱著一束白色雛菊。她歪過頭看著他，眉眼都帶著笑，輕柔的嗓音宛若囈語。
少女的輪廓美好的不真實，周身縈繞著淡淡的霧氣，他伸出僵硬的指尖渴求著，伸向了她。
小巧素雅的雛菊被她隨意丟棄在一邊。
他也終于如愿以償，抓住了她。
······
“鐘苑。”
他沒應。
女老師捻起粉筆，提高了嗓音又叫了一聲。
“鐘苑！”
鐘苑回過神來，恢復了平日里的平靜。
“起來回答下這道題。”
他起身，腳下有些不穩。隨意瞥了眼龍飛鳳舞的板書，機械地回答道。
他的不安快要吞噬了他。
女老師銳利的視線橫掃了教室，指節敲了敲黑板。
下課后，劉海濤湊到他身邊，“苑哥，你昨天復習了嗎？”
月考真要命，他現在已經有想要請假回家的念頭了。
鐘苑掀起眼皮，神色淡淡，“沒有。”
小胖子嬉皮笑臉的，坐在鐘苑前面的空位，“有空教教我唄。”
“嗯。”
劉海濤不可置信，他本意也只是想開個玩笑，畢竟鐘苑最不喜歡麻煩。
“苑哥，你這話保真嗎？”劉海濤搓搓手，滿臉期待。
他的苑哥！永遠的神！
鐘苑往椅背上靠了靠，好脾氣地應著。
此情此景自然落入了姜依伊的眼里。
姜依伊斂著兩道纖細秀美的細眉，把還嶄新著的課本拿出來隨手翻了兩下，一張白紙輕飄飄地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