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痛心
隆興帝半閉著眼,眉宇間籠罩著悲傷之色,頹喪地說道:“只是朕沒有想到……會是老二,他……他……”
隆興帝即位已經有十九年了。
先皇的皇后聞英秀一直無所出,嫉妒深受先帝寵愛的淑妃沈清秋,買通給淑妃沈清秋接生的穩婆,害得淑妃沈清秋一尸兩命。
先皇震怒,將皇后聞秀英貶為庶人,打入冷宮,追封淑妃沈清秋為文靜皇后。
因文靜皇后沈清秋之故,先帝并沒有在立皇后,所生皇子皆是庶出。
隆興帝的母妃郭太后當時是敬妃,并不得隆興帝寵愛,郭氏一門在朝中地位并不顯赫,無法給隆興帝奪儲提供有力支持。
隆興帝志存高遠,又雄才大略,并不甘心。但是隆興帝并沒有因此而退縮,他費盡心思追求魏國公之女高瓊。
有了魏國公府高氏一門的支持,隆興帝如虎添翼,最終登上九五至尊之位。
魏國公府手握兵權,本就權勢顯赫,又有從龍之功,可謂是翻云覆雨,只手遮天。
尤其是太子越來越出類拔萃,隆興帝更加擔憂太子和魏國公府會逼宮奪權。
太子的才華、智謀以及氣度等都遠超他當年,若是由他繼承大統,定能開創一個乾坤盛世。
對于歷盡艱辛才得來至高無上權力的隆興帝來說,他舍不得放下權力,更擔心一旦交出權力,太子會秘密將他毒死。
所以他才大力扶植郭太后的母族、崔貴妃的母族以及胞妹扶風長公主的夫家,在朝中形成相互牽制的局面。
如今因為老魏國公的病逝,現任魏國公在老家丁憂,魏國公世子獨木難支,隆興帝以為自己可以高枕無憂。
沒想到冬至日南郊祭天竟然遇刺,剛剛放下的心又繃得緊緊地。
他以為是太子因為魏國公府衰落,恐自己廢掉他的太子之位,故鋌而走險,卻沒想到背后的主謀竟然是他最鐘愛的二兒子檀洵。
眾多子女中,隆興帝認為秦王豐姿峻嶷、仁孝純深,故對他十分喜歡,卻也讓他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
周若是聰明人,自然明白隆興帝內心的痛苦和掙扎,于是柔聲道:“奴婢在福寧殿與秦王殿下有過幾面之緣,看他與皇上甚是親厚,而且也不想是會做出這樣大逆不道之事。會不會是其他人假借秦王殿下的名義圖謀不軌。”
周若這番話正中隆興帝下懷,他的眼底閃出一絲希冀,很快又黯淡下去,然后痛楚地說道:“朕也不愿意相信,但證據確鑿。不過,朕打算在給他一次機會,所以將此事壓了下去,你一定要守口如瓶。”
什么!
周若差點被隆興帝最后一句話氣得血噴三丈。
既然你不想讓別人知道,還告訴我干什么?想找個理由坎我的腦袋嗎?
周若心里雖然又氣又憤,也不敢表露出一絲一毫,只好裝作心領神會的樣子,低聲說道:“奴婢謹記!”
得到周若的保證隆興帝滿意地點了點頭,又繼續說道:“之前你說要做朕的親信,那么現在朕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交給你去辦。”
周若露出喜悅之色,她膽戰心驚這么多時日,就等著隆興帝說出這句對她認可的話,發自肺腑地道:“奴婢生當隕首,死當結草。”
“朕之所以能坐上龍椅,皇后的父兄功不可沒,但他們卻居功自傲,對朕陽奉陰違。朕不得不扶持貴妃的兄長來跟他們抗衡。朕不希望太子也步朕的后塵。”想起往事,隆興帝唏噓不已。
“皇上真是仁君慈父,太子殿下若是知道您的苦心,一定大為感動。”周若說道。
“無情最是帝王家!只怕皇后和太子并不能體會朕的這番苦心。”隆興帝搖了搖頭,又繼續說道,“所以朕想給他選個出身清貴,沒有家族勢力的閨秀為妃。迫于太后和皇后的壓力,一直沒有機會挑選。”
周若靜立在御座之下,聽到這里,立刻心生一計,說道:“奴婢但有一個法子,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隆興帝說道。
“就快要到除夕了,陛下可以在宮宴上安排大臣提出太子殿下的婚事,你就可以順理成章地給太子殿下選妃。如此一來,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也不得不接受。至于太子妃最后花落誰家,還要看皇上的意思。”周若說道。
“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隆興帝擔憂地道,“只是皇后的侄女高明曦清心玉映,才貌雙全,能比過她的閨秀天祈找不出第二個。”
“奴婢不才,自幼秉承家父教導,也曾舞文弄墨,也略通書畫,若是皇上覺得奴婢的詩文畫作能夠拿的出手,奴婢愿為床頭捉刀人。”周若說道。
“你的那篇《哀江南賦》確實文采斐然,見解深刻。如今過了這么多年……”隆興帝說道。
“皇上是想試一下奴婢的文采?”周若說道。
“不錯。”隆興帝說道。
“奴婢就斗膽請皇上出題。”周若說道。
“你就以梅花為題,這一首七律。朕有兩個要求……”隆興帝說道,“今晚你回去好好琢磨一番,把你覺得最完美的那篇呈給朕。”
“奴婢遵命。”周若問道。
“明日朕會把你賜給太子。”隆興帝說道。
聞言,周若先是一愣,她沒想到隆興帝話題突然一轉,從詩文就轉到了太子這里。
周若慌忙跪下,說道:“奴婢對陛下忠心不二,還……”
隆興帝打斷周若的話,說道:“你別害怕,朕是讓你去做眼線。你到東宮后,給朕查一查你的好姐妹是否在太子手上。若是真的在那里,你便飛鴿傳書給朕,朕會派人救你們,并讓你恢復真實身份。”
周若一聽,原來是去東宮做眼線,暗暗松了口氣,說道:“謝陛下隆恩。奴婢定當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你回去收拾一下,明日直接跟太子離去。”隆興帝說道。
“奴婢遵命。”周若恭敬地退下,回到了住處,心亂如麻,剪不斷,理還亂。
她既然選擇投靠隆興帝,享受隆興帝對她的寵信——盡管這信任有些過頭,就要食君之祿,忠君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