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份的最后一天,我原以為最遲2月1日就能解封的期待,現在看來,已經完全落空了,新聞里說,國家已經推遲了春節假日,春節假日已經推到了2月3日。可武漢的確診病例,卻在呈幾何形式上漲,情況不容樂觀。越在這種時候人的心靈越是脆弱,總是覺得自己是孤身奮戰的。
早上出門的時候,老林和我一起在門口等車,我等的是張希的車,而他,則是等李總的車;我時常笑話他,規格高好多,集團老總親自接送他上下班。很多時候,在門店的工作辛苦又不容易被顧客理解,和他們爭吵吧,又被其他顧客勸慰,說是讓我們體諒,身心疲憊的時候,真的很希望多一份力量去緩解一下自己的疲憊。
我和老林都在一線,他每隔一天都要去支援白沙洲大市場支援,而我,每天都要在超市現場去面對顧客。我們沒有醫用外科口罩,全部是外面買的一次性醫用口罩,而公司進貨的口罩一看就知道不是醫用口罩,亦或者一批是,一批不是,說是日本的口罩。手套竟然也是醫用檢查的S型。
“李萌,這個不能用啊。我們都是男人,怎么能用S型呢?”
“是啊,你看撒,都帶不進去的。”
“公司是不是沒有小鞋給我們穿,所以給小手套我們帶呀?”
……
“各位老大,這也是我才從李店那里領的,我跟大家一樣,都是用的S型,有的用,就先用吧各位,總比沒有強吧。”我解釋著。這種時候能夠輪到我們挑選嗎?我也想要合適的防疫物資,可現在連醫院都在緊缺,張希能夠為我們爭取過來這么多,真的算是不錯了。
“那還不如不戴。”
“呵呵~~就是,別是好東西,都被張希他們拿走了吧。”底層的年長員工永遠都無法知道管理層在爭取物資時的辛苦,或許以前,他們見過曾經的管理者收受賄賂后,心生了厭煩而一棒子打翻了一船人;可此時此刻,我知道張希沒有私存,他把自己能夠爭取的物資,都盡力爭取了過來。
“哎,張希巴心巴肝的把你們扒過來,不把你們防護好,萬一傳染上了,不還得連累他嗎?他不怕死啊。”我笑了笑。有些話,只能笑著說。
超市的員工,是出了名的薪資低做事累;普通后勤員工的工資也就只有兩千多一點,就算是小課長的工資也就是不到三千塊;他們很多時候的工時都超過7個小時;即便是一線賣場的員工,銷售不好的時候,也只有兩千多一點,即便是銷售不錯的時候,工資也就不到三千。這些抱怨是難免的,能不能相信門店的高級管理人員,就靠我們這些上傳下達的基層管理者去維系上下層之間的關系了。
“呵呵,那是。”
“用破了,那我就找你再領一雙。”
“可以。只要我有,只要我能夠領下來。隨時。”我笑著。
一大早,在超市里見到那幾個從江對岸乘坐姚政洪的車上班的員工,心里多少憑添了幾分勇氣。可面對他們這么多牢騷,我還真有點應付不過來。
“好,有你這句話就好。”
“哎呀,老詹,還能少得了你的。呵呵,你要是實在不夠用,就把我的領去唄。”楊勇在一旁打著圓場;這個時候,需要每一份援手;楊勇知道,他們需要的除了薪資的上漲,還有企業的一份肯定。
要說起來,這些大眾集團的老員工,還真是能吃苦,他們除了嘴上牢騷不斷,嫌棄工資不高外,真到了需要他們出力的時候,他們也是擼起袖子毫無怨言的干了起來。
每天中午都是貨車到達的時間,我們每一個人都不能正常的吃中餐,想著會中午來,提前吃,貨車就提前來,每次,都只能搶著吃兩口先墊一墊。
醫護人員每天都在跟時間賽跑,搶救更多的病患,我們上不了前線,我們在超市也一樣為了抗疫搶時間,送貨車輛來了,我們不能夠讓司機等我們吃完飯,隨便趴上兩口就得趕緊出來,全部卸完貨,碼好之后,才能繼續吃那已經冷掉一半的午餐。
“收到,領導。”詹浩回復著。
“這個楊勇,就是看不得我休息,我就不能吃完飯再去啊。為什么老是打斷我吃飯呢?”雖然發著牢騷,但“詹爺爺”聽到了楊勇的呼喚,還是選擇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穿上藍色大褂趕了出去。
“哎呀,詹爺爺,您是能人嘛,領導得靠你才會不遠萬里把你撈出來的。呵呵呵。”我笑著安撫著他。
我叫他“詹爺爺”,并不是因為他年齡真的七老八十了,這樣的年齡,咱們也不會真讓他來上班,只是他離退休年齡沒個兩年了;而且,他真的是爺爺,他的兒子前兩年給他真的添了孫子。算起來,他工齡長,我們稱呼他“詹爺爺”,真的是對他的尊稱。
“哼,這個楊勇,換個別人不行啊。”轉頭,他看到了司機老曾,他們是一起進入大眾集團的,據說,當年還曾經在一個部門待過。
“老曾,你還不出來,吃什么飯撒。這個楊勇沒叫你啊?”詹浩打趣著老曾。
“你去你的,老X剛搬了一車貨,進來喝水的。”老曾脫下棉襖,換上防護服,喝了口水,趕緊出了辦公室;見著詹浩,隨手拖著詹浩的手臂。
“呵呵,快點啊,你就別磨蹭了,欠你這個幫手啊。”
看得出來,即使是老員工,即使對這個企業有再多的不滿,在它需要的時候,他們這群大眾集團的老兵還是義不容辭的奔赴在前線,老曾腰不好,確實不能干重體力活兒,詹浩身體扎實,有過當兵的經驗,他們搭檔搬運著,我看到了詹浩滿臉的汗水,也看到了老曾的氣踹噓噓……
果然是多一份力量,我們這群一直戰斗的人,心里憑添了感動,也憑添了勇氣;盡管張希漲紅了臉,卻沒有絲毫的泄氣,就連王剛、楊勇、蔡毅他們速度也快了許多。
回到家里,我看到老林已經躺在床上睡著了,身上已經換了睡衣,蓋著被子;洗衣機里也洗好了自己的衣服,早上張希把酒精給了我,可老林累得已經睡著了,我實在不忍心去叫醒他,只是把它放在柜子里,默默的將洗衣機里已經洗好的衣服拿出來晾曬。
我有個習慣,喜歡翻他公司的微信群,倒不是不信任他,只是他在集團總部的微信群里,群里,集團總部那些老總們,時常會發一些有趣,或者有用的知識,而這段日子,他們發得最多的,就是在勞動現場的圖片。這時的每一刻,都是值得紀念的。我喜歡在那群圖片里,去翻他的影子,我要把屬于他的圖片都保存下來;因為這些圖片,就是我們抗議期間的紀念。
不過每次,翻不到一半,他就醒了。
“回了,幾點了。”邊說,邊翻了翻手機。
“哎呀,這么晚了,我起來做飯。”
“算了,我下面你吃吧。”看著他那么累,我突然想做一回賢妻良母。
“算了吧,你下的面,能吃嗎?別搞得我們大家晚上11點都吃不了。還是我自己來吧。”老林看了看我,體貼的撫摸我的頭發,連忙起身。
就在這時,我接到卓新的微信——好嚇人啊,我們店確診了一例新冠感染者;張店等會兒就會組織開音頻會議;商討下一步怎么搞。
看電視新聞,我知道這次疫情很厲害,但從來沒想過,它會離我有多近,此刻,我開始擔心起來,這個病毒仿佛隨時都會存在在任何角落,稍不留神,就會碰到。幸好,我們家的酒精回來了,得趕緊跟老林說,讓他兌上,我們每天回家都得噴一噴,給自己徹底消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