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情是被電話鈴聲吵醒的。
冬天的早晨，身上沒有一個細胞是想起床的。
她迷迷糊糊地摸著放在床頭柜的手機，眼睛都還睜不開，憑感覺直接將手機關機，而后繼續躺下。
蓬松的大被子將一米七二的她包裹住，顯得格外嬌小，她整個人縮成一團，繼續睡覺。
不到一分鐘，電話鈴聲再一次響起，沈昭情再次摸著手機掛掉電話，順便將鈴聲關掉。
誰也沒辦法叫醒一個賴床的人，除了……
“沈昭情。”
房間里響起一個冷漠的女聲。
明明跟她的聲音很像，可又感覺很不像。
一個像冬天里，摻了冰的水一把澆在人心頭一樣冷淡。
一個像夏季里，摻了冰的檸檬水一樣清爽。
躺在床上的沈昭情驚得睜開眼睛，果然一個高挑的身影正站在她床前，神情冷漠地看著她。
她嚇得立馬坐了起來，抱著被子往另一邊縮了縮。
“姐……姐姐啊……沈昭情有些僵硬地笑笑，看著站在她床前、冷著臉的女人，說話都變得結結巴巴，“今天刮的什么風呀？怎么把我的好姐姐吹過來了？”
站在她床前的女人和沈昭情有七分相似，一樣的桃花眼，一樣的挺翹的鼻子，一樣的薄唇，只是不同于沈昭情更柔和的輪廓，她的輪廓更冷硬、線條感更足。
她挑了挑好看的眉毛，一雙銳利的眼睛看起來氣勢十足。
“你答應過我什么？”
“嗯？”沈昭情不知所措地撓了撓頭，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大了七歲的女人，滿是疑惑。
她答應了姐姐什么事嗎？
怎么一點印象也沒有？
回憶了半天，沈昭情看著自己姐姐，討好地笑了笑，“姐姐，你還沒吃早餐吧？我……我這就去給你點外賣？”
對不起，原諒她真的一點印象也沒有了。
她完全不記得到底答應了自家姐姐什么事情了。
“今天是1月四號。”
女人抱胸，也不生氣，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1月4號？
沈昭情坐在床頭的角落里，抱著她暖乎乎的大被子，仔細地想了想。
似乎……好像……
對了！
她看著自家姐姐，不好意思地笑笑。
“姐姐，您先去沙發上休息一會，我馬上就好，馬上就好！”沈昭情一邊說著，一邊掀開被子，咕嚕一下滾下床，往衛生間跑去。
4號啊！！！
她答應了姐姐，要去醫院的！
她居然忘了！
盡管昨晚深夜打游戲到很晚才睡，盡管此時很困，沈昭情還是得強打起精神來。
因為客廳坐著的，是她的姐姐。
說起來，沈昭情對她姐姐的感情十分復雜。
父母放養式養娃，姐妹年齡相差過大，以至于沈昭情從小幾乎都是姐姐帶大的。
尤其……
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突然有些難過。
她感覺自己一只在拖累姐姐。
如果沒有她，姐姐現在一定可以過上自己想要的日子吧？
離開自己喜歡的大學，離開自己喜歡的工作，回到家里繼承家業，并帶著一個拖油瓶……
自己一無是處，除了給姐姐添麻煩，好像什么事都做不好。
父母放養式的養娃，并且在姐姐成年后定居國外，兩三年回來一次。她就好像沒有父母一樣，有什么事，都是姐姐在背后撐著。
姐姐……好辛苦啊……
“快點。”
一個清泠泠的聲音在身后響起，沈昭情這才注意到鏡子里不知什么時候多了個人，她的姐姐——沈思允靠著衛生間的門框，眼神里好像有些無奈，亦或者還摻雜了些別的情感，就這么看著她。
“……馬上。”
她迅速整理好自己，而后從衣柜里拿出幾件衣服往身上套，抓起床頭柜上的手機，而后跑到客廳。
“姐姐！我好了！”
“嗯。”坐在沙發上玩手機的沈思允抬頭，上下打量了自家妹妹一眼，沒說什么，帶上鑰匙便往門外走。
沈昭情忙跟上。
沈昭情住的小區是離市中心很遠的“養老小區”。
姐姐因著要上班，一直住在市中心，周末才會到沈昭情這個小巧而溫馨的“養老院”陪她。
今天是例外，她早早地約了醫生，一大早就開著車來接自家妹妹。
沈昭情坐在姐姐的副駕駛上，看著窗外不斷后退的景色，心情復雜。
她很討厭醫生。
但是又需要醫生。
其實她現在已經好很多了，不然以她姐姐的性子，怎么會放任她一個人住呢？
只是姐姐還是不放心，還得會定時帶她來醫生這邊做檢查。
其實……她決定自己真的不需要了。
她已經是個成年人了，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了。
醫院是私人醫院，離家里并不遠，開車十分鐘就到了。
一下車，沈思允便帶著沈昭情，輕車熟路地走進一個辦公室。
“早安，美麗的女士！”醫生是位看起來年紀不算大的男人，他穿著白大褂，帶著金絲眼鏡，坐在椅子上，笑著跟剛進門的沈思允二人打招呼。
沈思允只是朝醫生點了點頭。
沈昭情跟在姐姐身后，有些尷尬地朝醫生揮了揮手，“早上好……”
“你的狀態看起來好很多了，最近藥還在吃嗎？”待沈昭情坐下，醫生便友善地朝她笑笑，溫柔的聲音好像水流流過心頭，令人渾身舒暢。
“嗯……”沈昭情點點頭，又悄悄看了姐姐一眼，便沒再說話。
“睡眠質量怎么樣？”
“嗯……還可以。”沈昭情認真地想了想，而后昧著良心回答。
其實每天幾乎都要到天亮才睡得著。
“哦？”醫生笑笑，在面前的紙上寫著什么，“先去做幾個常規檢查吧，等會結合報告來分析你的情況。”
“……哦。”沈昭情乖巧地點點頭，看了絲毫沒有要動的意思的姐姐，也沒說什么，自覺地走出去了。
帶沈昭情離開診室后，沈思允這才在沈昭情剛剛的位置上坐下。
“一般清晨天蒙蒙亮的時候才睡著，早上大概九點到十點起來，吃得不多，每天晚上大概會打六到八個小時游戲，其他時間一般在沙發上發呆或者在床上發呆。”
“打游戲的時候偶爾會碎碎念幾句，不會在打游戲的時候跟隊友交流，也不出門。”
“醫生，她這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