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可念的心情很復雜，但也要堂堂正正走進公司。

　　雖然是做個清潔工，她還是好好打扮了番，穿著時裝鞋和職業裝，面帶微笑進了電梯。

　　“袁總好，第一天上班請多關照。”這一次章可念學乖了，不想雞蛋碰石頭。

　　“喲，章小姐，我們易總的生活秘書什么風把你吹來的？”電梯間里，只有她倆，袁頌當然沒有必要裝高雅。

　　“袁總，以后請叫我小章，非常感謝您給我機會，我會好好表現的。”

　　袁頌臉上因驕傲顯得有些興奮，章可念這個手下敗將終于老老實實地臣服于自己了。

　　時間還早，很多人都沒到。保潔部主管高卉也沒到。說是主管，其實下面就一個人，因高卉是這幢樓物業主任的親戚，所以給她一個頭銜，每月收入也比下面的保潔員多三百元。

　　整幢樓的物業本有后勤部，設有保安處、保潔處、維修處等等，其中有保潔員也有二三十個。按理說公司是不用另聘保潔的，因高卉不是個善茬，在那兒干了不到一個月就搞出許多事，后勤部主任說什么也想把這尊佛給送走。

　　至于怎么會來到十七樓，因為人人都知道易吾健好說話，細枝末節的事很少過問，保安部主任就是求著他要把人送來。易吾健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得罪物業也沒什么好的，就不僅答應了下來，還給了個頭銜，算是給足了物業主任面子。

　　在公司久的人對高卉的為人都有所聞，每年底下的保潔員都要換好幾撥。李阿姨說是回去帶孫子也就是個借口。袁頌這招“借花獻佛”也是絕了。

　　章可念來得晚，當然是不知其中道道的，她對高卉印象還蠻好。偶爾遇到總是客客氣氣的，高卉一口一個“章秘書”叫得歡。當然，那時候她是易吾健身邊的紅人當然是不一樣的。

　　在這一點上，很多年輕人看不清本質，以為自己多受尊敬似的，人家尊的不過是你的頭銜而已。

　　章可念對高卉不太清楚，高卉對章可念的事可是聽說得蠻多的。在她看來，章可念就是用了些不可描述的手段爬到易總身邊的。不過她怎么也沒想到，這樣的女孩會落到她手里。高卉覺得作為過來人有必要教教她怎么做女人，不能讓章可念這樣的女人丟了女人的臉。

　　她把自己當圣母白蓮花。

　　章可念見高卉沒來，就很自覺地去打掃大辦公室擦桌拖地，當然幾個高管的辦公室都是上鎖的，她進不去。

　　之前的一幕幕涌上心頭來，易吾健的身影仿佛就在眼前，那一顰一笑，迷人的眉眼和酒窩怎么能讓人這么快就忘記？那些曖昧那些甜蜜和幸福確確實實還在昨日，可就是這些成了最能刺激她淚腺的所在。說好的，不要留戀，放下，甚至是仇恨都比一想到就流淚要好得多。

　　章可念覺得自己真的不爭氣，既然選擇這種赤裸裸的面對，這還只是第一步。自己選的路就是爬也要爬完。

　　“嗨，章秘書，真是難為你了。”高卉穿著保潔服笑嘻嘻的。

　　“別，我不是秘書了，現在只是個保潔員，以后就跟著你把清潔工作做好，請多指教。”章可念說得盡量謙虛。

　　“這姑娘就是會說話，你一個大學生做保潔真是可惜了喲。”

　　高卉是個老姜，字字句句都在試探章可念。章可念卻以為高卉的每一句話都出于真心。

　　高卉遞給她一套保潔服，囑咐她以后不能穿帶跟的鞋子，章可念一一記下。

　　章可念終歸還是放不下面子，特別是在林景和易吾健面前，所以她還是一身小白領打扮，想著遇見他們不至于臉上掛不住。

　　高卉怎么卉看不出她這點小心思呢，雖是滿臉堆笑，心里卻暗罵她裝模作樣。

　　換上工作服，高卉把高管辦公室的鑰匙給了她，故意愁眉苦臉地說：“人老了真是不中用，這幾天腰酸得厲害。”

　　“高姐，你只管休息，活都我來干。”章可念自告奮勇。

　　十分鐘左右，章可念就從韓家旻的辦公室出來，去袁頌的辦公室。

　　“可念呀，你先過來幫我鞋子擦下。”

　　提著水桶，拿著拖把和抹布的章可念一愣，小心翼翼地問：“有鞋油和刷子嗎？”

　　“用不著，你就用抹布把鞋子擦擦干凈就行。”袁頌很忙的樣子，連說話都沒功夫看她一眼。

　　“哦、哦。”章可念只管嘴上念著，實際行動還沒跟上來。

　　“愣著干什么？快點，動作要快。”

　　章可念到了袁頌面前說：“袁總，麻煩你把鞋子脫一下，不然我不好擦。”

　　“什么？還要我脫？你跪下擦不就很容易的嗎？”袁頌非常稀松平常說出了這句話。

　　章可念自尊心那么強的人自然是受不了的，但她想起易吾健講的話——只有強者才有資格談尊嚴。

　　“好的。”章可念紅著臉擠出兩個字，袁頌看著她單膝下跪說，“要雙膝著地。”

　　章可念抬頭看看她，猶疑著。

　　“還要我說第二遍嗎？”袁頌不敢大聲，因為這時腳步聲開始多起來，“快點！抹布盡量擰干！”

　　章可念連父母都沒跪過，卻跪在了袁頌的膝下。

　　“小心點，把絲襪弄臟了怎么見人？！”

　　章可念手中的濕抹布較大塊，不小心碰到了絲襪。

　　“對不起，袁總！”

　　“從明天開始專門準備一塊擦鞋的小毛巾，早上擦一次，下班前擦一次，do you understand？”

　　“有人敲門。”袁頌馬上叫章可念起來，佯裝拖地的樣子。

　　進來的是范小茜，章可念警覺地背過身去。

　　“小茜，快來，我給你介紹位新同事，你們認識的。”袁頌的話把章可念弄得不得不和范小茜面對面。

　　“啊，這不是可念嗎？”范小茜抱了抱她說，“你回來可真好，可你為什么這副打扮？”

　　“小茜，我現在是保潔員，請你多關照。”章可念低聲說著。

　　“對，可念，以后公司的清潔就交給你了，辛苦。”袁頌竟立馬變得和藹可親說，“你先去忙吧。”

　　章可念得令才敢退出去。

　　走在過道上，顧不上大辦公室已經有好幾個吃瓜群眾了，章可念的淚珠還是吧嗒吧嗒地往下落，竊竊私語的風吹過耳畔。她低著頭，淚水模糊了雙眼，往前沖，撞上了一個男人。

　　大家都猜到了肯定是易吾健咯。易吾健停下腳步，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章可念已經與他擦肩而過。

　　章可念進了廁所間，拼命不讓自己哭出聲。她以為自己能接受各種虐待，沒想到袁頌第一天就把她的自尊心踩在地上。

　　幸好，她和林昊約定好不坐他的車，上班時間也錯開。她真的怕自己再次緋聞纏身。自從她住進了林昊家，林昊對她的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再也不會故意刁難她，反而處處都很尊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