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槿知道自己不能害怕,她若是一針刺偏了,就得拆了重縫,那樣的痛苦她無法想象。
可她就算能控制住自己的手不抖不騙,但被縫傷口的人是不能的,尤其是已經快失去意識的,那掙扎幾乎就已經成了本能。
朱槿強迫自己忽視針刺進肉體的可怕感覺,全神貫注集中在他的傷口處,可長可長的一條,若是再深一點,她恐怕自己都能看見他的內臟了。
她口中無意識地說著一些話,既像是在安撫他,也像是在安慰自己:“將軍,桓大將軍,你別動了,再動我會把針刺到你的肉里的……真該一開始就把你綁起來……先人刮骨療毒,談笑自若,怎么你就這樣呢?”
不知道是太疼,還是已經失血過度,床上的人在稍微掙扎了一會兒后,終于徹底不動彈了。
朱槿頭也沒抬,等到她最后把針尾打結,剪斷,才看見床上已經雙眸緊閉的男人。
胸腔已經沒有什么起伏的弧度。
死了?
朱槿立刻起身,把手放到他的鼻息下面,直到感覺到了那微不可察的呼吸,才頓時松懈了下來。
她的手無意識地一碰,觸到了一個冰冷的東西。
他的面具。
她已經能窺見他的容貌。
并不算厚實的面具,只要她一伸手,或許就能掀開。
朱槿走出屋子,便看見了一個人。
嚴珊。
她站在那里,看著她的目光有些奇異。
朱槿看了一眼天色:“這過去了不少時間了,妹妹可有什么收獲?”
嚴珊沒理她的話,笑得頗不是滋味:“姐姐的福氣,真是叫人羨慕不來。”
朱槿心中冷笑了一下,要是她的福氣就是給桓清當奴做婢,把自己的性命懸著,她一點不介意把這福氣給嚴珊:“倒是不見妹妹上趕著討這福氣。”
看著嚴珊的臉色,朱槿一下子意識到了什么,覺得當真可笑:“妹妹這是當真上趕著了?”
嚴珊不語。
朱槿淡淡道:“大約還有半個時辰的時間吧,我資質愚鈍,唯獨把想要的事情堅持得可以,妹妹且隨我過來,再去藏書閣看看吧。”
嚴珊微微仰起頭,看著朱槿身后的竹屋,眼中有著不甘的意味,道:“若我非要進去呢?”
朱槿覺得疲憊,她想把話繞過去,但嚴珊不肯,她就實在沒心情和她虛與委蛇了:“你想要如何便如何,嚴珊,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一些好像馬上就要發生的事情,你做的所有事情,目的性實在太強,但今天你非要進這地方一步,我有的是法子讓你從這皇宮出去。”
從看見張玉珂對嚴珊說話的一瞬間,很多事情便在朱槿的心中越發確定和串聯起來。
愚昧無知的女人,別有用心的幫助,荒唐可笑的排位順序。
嚴珊騙了張玉珂,讓她出來與朱槿爭列,并直接導致了她被嬤嬤趕了出去的下場,張玉珂那最后一個字,說的不是“鹽”,是“嚴”,嚴珊的“嚴”,一個欺騙算計了她的女人。
撇去了張玉珂,嚴珊在宮里想要討好和踩著上位的下一個人選,是朱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