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蘇珊在清點紅酒時，面無表情地甩給我一張別墅地圖。
紙頁皺巴巴的，像是被人揉成一團又展開。上面潦草地標注了每層樓的房間分布，甚至還有地下室的入口——一個模糊的箭頭。
我抬頭看她想說聲謝謝，她翻了個白眼。
晚餐時分，更多的物資從隧道運送進來。一車接著一車，沒有停歇。大到雕塑，小到畫作，連紅酒杯都有專屬的編碼。我們清點到半夜，我餓的胃疼。
換班時，我偷偷溜進廚房，抓了幾塊冷面包塞進嘴里。回來時看到蘇菲還在那里核對清單，手指凍得發紅。
我想試著改變一下我們糟糕的關系，猶豫了一下，走過去。
“你去休息吧”，我說，“剩下的我來”
她頭也不抬，冷笑一聲
“徒有其表的廢物”
我喜歡被人夸獎，但不是這種方式，怎么說我在學校里也是靠著成績出名的
凌晨三點，守衛們還在熟睡，我躡手躡腳地溜到地下室入口，借著月光研究那張地圖。“這么大一座建筑就在我面前，而我卻進不去。”
——真是廢物
......
最近，島上的警察們看我的眼神越來越奇怪，讓我有種無力解釋的尷尬。他們總是指使我給蘇珊送水、送食物，今天中午甚至塞給我一把太陽傘，直接把我推到蘇珊面前。
我敢打賭，他們是在故意看我出糗——明明知道蘇珊討厭我，卻沒人替我說話。這么多天的共事，他們居然這樣對我。
我不想惹人閑話，所以開始刻意避開蘇珊，如果必須和她乘同一輛觀光車，我寧愿頂著烈日步行；我甚至不敢與她對視，生怕她的厭惡更深一份。
但事情變得更糟糕了。
我從后山帶回一束野雛菊，純粹是因為它們開得漂亮。
可我剛回到傭工樓，同事們就擠眉弄眼地說，“蘇珊去北海岸視察了，等她回來你再送給她”
我立刻解釋，“我只是覺得花好看！！”
但沒人聽，他們笑的意味深長，仿佛我已經對蘇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
荒唐！
我愛我的阿芙樂爾！絕無二心！
就在我惱火時，同事敲響了我的房門，“別墅里有任務，點名要你去”。
奇跡般地，蘇珊竟然安排我和另外兩名同事進入別墅內部，協助擺放裝飾品。一位名叫賈斯汀的管家負責指揮我們，他走路時脖子挺得筆直，雙手永遠抱在胸前，活像一尊傲慢的雕像。
別墅并不是普通的豪宅，它是一座新古典主義宮殿，整棟建筑通體潔白，巨大的愛奧尼亞立柱撐起弧形露臺，每一根柱子上都纏繞著金箔裝飾的藤蔓花紋。主樓前的大理石噴泉開始運作，涌動著香檳色的水，據說前幾日摻了金粉進去，在光下會折射出碎鉆般的光芒。
大廳的地面鋪著整塊意大利卡拉拉白大理石，光可鑒人的表面倒映著天花板上那盞由三萬兩千顆施華洛世奇水晶組成的枝形吊燈。當吊燈亮起時，整個空間回籠罩在一種近乎圣神的金色光暈里，讓人恍惚間以為走進了神話里的太陽神宮。
二樓宴會廳四面墻都是落地拱窗，窗外就是無邊際的海景。窗戶的每一格玻璃都向前著細金邊，確保從任何角度出去，海天相接的弧線都完美無缺。廳中央擺著一架鍍金的斯坦威三角鋼琴，琴蓋上用碎鉆瑪瑙拼出“W.E.”
三樓主臥區的走廊鋪著手工編制的波斯地毯，踩上去像踏在云朵上。走廊盡頭那扇雙開門的黑檀木大門就是威廉的私人領域，門把手是兩塊天然狗頭金打造的，未經雕琢的形狀透著野性的奢華。
我假裝不經意地靠近，卻在距離兩米處就被突然出現的管家禮貌而強硬地“請”了回來。
四樓露臺的欄桿全部是水晶玻璃打造，站在邊緣時會產生懸浮在海上的錯覺。角落里擺著個看似普通的青銅天文儀，后來我才知道這是18世紀法國皇室流出的真品，威廉花了兩百萬美元從拍賣會搶來的。
整棟別墅的角落都在訴說一個事實：這里的一切都不是裝飾，而是威廉權利的實體化。
而那個神秘的房間，就是這座宮殿里唯一不對外開放的圣殿。
......
同事們看我的眼神依然古怪，但我能怎么辦？總不能沖上去揪著他們的衣領喊，“你們的目光侵犯了我的人權！”
警察們從市區運來了幾箱啤酒，說是要慶祝任務即將結束。我婉拒了，那玩意兒又苦又澀，喝下去只會讓我的胃翻江倒海，半夜口干舌燥地醒來，腦袋里像塞了一團爛棉花。更糟糕的是，酒精會讓我變得多愁善感，胡言亂語。
蘇珊警官喝得滿臉通紅，搖搖晃晃地過來拽我的胳膊，“來一杯！”她大著舌頭說，酒氣噴在我臉上。
“不了，謝謝”，我往后縮了縮。
“掃興！”同事們起哄，“不解風情”
最后，我還是被迫參與了這場鬧劇，不是作為酒鬼，而是搬運工。
一個同事爛醉如泥，癱在椅子上流口水，我只好把他扛回宿舍。更荒唐的是，蘇珊也醉得不成樣子。
“你自己能走嗎？”我問
她搖頭，眼神渙散，嘴唇蠕動著發出幾個含糊的音節。
我看向其他人求助，但他們只是擠眉弄眼，笑得意味深長。
沒辦法，我只好用被子把她裹成一條卷，像扛面粉袋一樣把她扛回了宿舍。
“要是娜塔莎以后也這樣......”，我咬牙切齒地想，“我非打斷她同事的腿不可！”
......
但這場鬧劇也不是全無好處。
首先，警察們今晚就要和星月島的新幫傭交接工作，這意味著別墅的守衛會暫時松懈。
其次，蘇珊對我的態度似乎微妙地變了，前幾天是我躲著她，現在變成她躲著我了。
（我發誓，昨晚把她扛回去后我立刻回去扛了扎克佩伯，佐夫力可以作證）
......
機會來了。
天一早就要離島，今晚是我最后的機會，我得帶上手電筒，避開泥濘的小路，確保腳印不會暴露行蹤。
只需要在黎明前回來，混入清點人數的額隊伍里。
成敗在此一舉。